“要泡够一炷香的时间。”谢晏昼声音稍稍软了下来。
容倦已经快要脱力,强撑着瞪大眼睛恐吓他,好端端的,自己属实是‘无妄之灾’了。
为什么要逼着他泡药浴!为什么强行给他续命!
为什么!!!
这话问的就有些无理取闹了,谢晏昼情绪十分稳定,回答却更无理取闹:“我都是为了你好。”
“……”
续命的药桶里,容倦河狸一样扒拉在谢晏昼胳膊上,气归气,他可不想再经历一回沉下去呛药水的滋味。
整个心肺都是火辣辣的。
窗纸透进来的光和屋内的阴暗交织出忽明忽暗的错觉。
一个拼命往上,一个又目力极佳,一时间谢晏昼从锁骨到再往下的两处红点,甚至心口的血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死死抓住他胳膊的人,正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般。
谢晏昼神情如常,眼神却渐渐有些幽暗。
直到双方无意间目光接洽,谢晏昼才移开视线。
男人的中二自尊心发作,容倦把那种过度凝视解读成了,他觉得我小!
苦于寻找一个发泄渠道的容倦,空出一只手胡乱摸索,当摸到搭在一边的腰带时,用力往前一甩。
奈何这种抽打的攻击力为零。
看到甩来的丝绸长带,谢晏昼误会了容倦的意思。
他以为是让自己别看,便随手一系,用腰带蒙住了眼睛。
容倦:“?”
就这么不堪入目吗!
久泡下,体内的寒毒被逼出来部分,容倦渐渐有些神志不清了。
排毒的过程导致低烧,尽管薛韧说过是正常现象,谢晏昼仍旧有些不放心,提前将容倦捞了出来。
蒙着眼睛并不影响动作的利落,他很快且精准地帮容倦擦干净身上的水分。
“冷……”
容倦浑身发冷,寻着唯一的热源往上贴,急促的呼吸喷向上方人喉结处。
整个过程中,容倦发梢上的水沥下来,谢晏昼的衣袍被浸湿,瞬间皱巴巴的,行军那几年,他在污水潭里都泡过,但没有一次比现在更狼狈。
谢晏昼神情有些异样。
容倦还在温暖的源头上蹭,谢晏昼在失控之前,给他盖好被子,大步走出门。
关门的力道有些大,亲卫立刻过来查看。
谢晏昼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沉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吹风。
大户人家的男子十四岁就有侍女争着爬床,他十岁起就有刺客争着暗杀,月月不停歇,日日不重样。
从生理性警惕厌恶其他人的靠近,更何况发生关系。
刚刚为什么会……
“师兄让我过来,问药浴……”就在这时,院落外忽然走来一道身影,薛樱看着谢晏昼不自然的面色,下意识问:“您哪里不舒服吗?”
谢晏昼只说起容倦的情况。
薛樱闻言眼前一亮:“正常现象,低烧说明药物对他的作用不错,没吐血吧?”
谢晏昼摇头,听到吐血两个字,身上燥热下去了些。
想到导致容倦今日吐血的罪魁祸首,眯了眯眼道:“让宫里面那位加快速度。”
韩奎在禁军统领这个位置,待得够久了。
薛樱愣了下,按照原计划,是要再拖上半个月更稳妥些,不过既然谢晏昼下了命令,只需要执行:“是。”
·
夜晚,皇宫。
淡淡的熏香弥漫在室内,龙床上,一只手突然伸了起来,作出推搡之态。
“不要,不要杀我,走开,走开——”
穿明黄色里衣的皇帝猛地坐起身,眼球充血,从噩梦中惊醒。
宫人内侍纷纷跑过来,又被赶走,皇后也醒了,不敢说话,只是给皇帝轻轻抚背做纾解。
半晌,才说:“您又梦见康王了?”
康王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除掉的王爷,死得相当惨烈,被逼自焚。
皇帝猛地看向皇后,眼神恶狠狠的,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任何和康王有关的事情,青筋凸起的手死死攥住被角,“明天朕就要传旨,让礼部准备好祭天仪式。”
皇后蹙眉:“祭天筹备少则数月,多则半年,解不了陛下燃眉之急。”
他需要的是解决方法,不是被忤逆。
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皇帝挥袖打翻内侍送来的水,怒道:“朕又何尝不知!”
皇后靠近,经过熏制衣物散发的芬芳让皇帝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状似思考后,微带着迟疑问:“陛下可听过门神的故事?”
皇帝接过她重新递过来的水,若有所思起来。
有关门神的故事可就太多了,但最出名的要数一宗民间传说。
“传说一位太宗皇帝夜间常梦有冤魂索命,致无法入眠。”皇后柔声细语:“当时两位大将主动请缨,每晚披甲守在门外,太宗得以安寝。如今陛下被噩梦困扰,何不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