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有点为难的说:“您这症候起因太杂。一来有急热做下的病根儿,二来您的身体太虚一直没有好好调养,补品吃的也不对路儿。如今寒邪已经侵入足少阴肾经,您又是心肾虚衰,气血两亏。”
说着牢牢的盯着我:“大人必然是个心事多的,而且……恕下官直言,房事恐怕也多了些。以您的年纪本不至于如此,可惜胎里就有不足,后天又没注意才导致今日这般光景。”
不管结局有多坏,至少这位大夫说的头头是道,人生病了如果能遇见好医生是最万幸的事儿了。立刻打起精神,有了信心。
“请问太医,下官如今该如何调养呢?”
那个人一笑:“大人客气了,我只不过是和邵棠私交极好的一位朋友,略有一些家传医术罢了,太医两个字万万不敢当。”
真尴尬。
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那种洒脱不拘的气质和邵先生还真有点儿像。果然是物以类聚的。
“是我愚钝。如果用‘太医’两个字来称呼大人却是平白侮辱了您。”
他哈哈一笑:“果然如邵棠所说,是个聪明可爱的少年人啊!”说着一挥手:“那咱们也无需大人来大人去的,直呼在下华宴即可。”
这陌生人因为有邵先生的关系,我觉得格外亲切,笑着说:“在下甘草。”
华宴点头:“好,邵棠的朋友也是我华宴的朋友。我这人嘴黑,不会拿好听的来哄人。所以不妨直接告诉你实情。”
“请说。”
“伤寒症先期与风寒略有相像,要十来天才看出不同。之前那些狗屁太医就是拿伤寒当作风寒来治,所以才耽误了病情。你这病是少阴虚寒,马上会转为伤寒症危重阶段,不出三天就要发起高热。这高热因人而异,有的三五天,有的七八天。以你的身子骨估计少则七天多则十日,如果扛过去了必然痊愈,如果扛不过去……”
“那明年就烦劳华宴陪着邵先生来给我上柱香吧。”
此时的我心里已经很坦然了。经过两天的思索,要想病情好的快就必须要面对实际。无论怎样,急得吐血也是于事无补,这个时候如果还心情焦躁,无异于自找死路了。
华宴看着我微笑:“难为你这么小就看得开,你放心,倾尽我所学也一定会助你渡过难关。”
华宴的预测非常准,第二天夜里我就发起了高烧。
人明明烧着,可身体里却觉得冷。伴随着一次次的呕吐是夜不能寐朝不能醒,浑浑噩噩间我屡屡靠握住胸前那块小小的玉兰吊坠来支撑。
少数清醒的时候一心只想着隔了正座皇宫的他,告诉自己:坚持住,再扛一扛。等退烧了就好了,就又可以回到他身边了。
但是大多数时间我是昏迷状态的。能感觉到有人不停的给我换头上退热的湿巾,能模模糊糊的听到华宴说话的动静儿。
被非常激烈的争吵吵醒,眼前的东西忽远忽近的,耳朵里也像被塞了棉花一样。
可我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离得那么近,好像就在门外!
张嘴,咽喉又干又疼竟然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挣扎,结果只是手在被子下神经质的移动了几下。
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只要一面就可以!我怕,我怕再也看不见他了……
不!我不能见他!万一把他传染了怎么办?
可是我那么迫切的想见到我的爱人,我需要他一句鼓励的话,我需要他一个支持的眼神,只要一个……就够了。
季央,季央,你在哪里?
季央,季央,我很想你。
心脏咚咚的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胸口又闷又涨。争吵还在继续,耳鸣变得尖锐,尖锐得我自己都没听见那句终于溢出唇边的细不可闻的呼唤:“季央……”
晕眩感袭来,我心里明白这是昏迷之前的预兆。
可是我不甘心啊,多么想依偎在他身边,也许还能从他身上汲取生命的力量。
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黑漆漆的。
嗓子里有股腥甜。
我要死了吗?
四周变得寂静,我是在做梦吧?很像以前做过的一个梦,那个梦里我飘来飘去,脚下无根。现在这个梦也是如此……似乎,还有不同。
寻着唯一的光线一路前行,我看到的是一间屋子,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白的我。直挺挺的,毫无生气。
一缕暗红色的血挂在已经瘦得塌下去的脸颊上。心头钝痛!我真的死了……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回头去看,我看到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