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等虐吧(117)


那罗老下得车来,却是侯立在车旁,未几,又见一男子出得车来,沸腾的人群霎时静寂无声。木簪,青衫,修身,俊颜,朗润清华,风雅绝世。
“那位是陈柏舟,陈大人,官从三品,六月将南下就任坤州刺史。素爱品茶,据闻是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君子。”
万思齐的声音再次响起,霍改却是什么都听不清了。雾霭模糊了眼眸的明镜,激荡的血液湮没了心底最后一点清明……
当初是谁借了我膝,檀青的衣袖在琴弦上拂过,一勾一抹皆是缠绵悱恻;当初是谁接了我盏,素白的指尖在纵横中披靡,一棋一子皆是逸致幽情;当初是谁解了我衣,绢狂的行草在花笺上镌刻,一字一句皆是凄楚追忆;当初是谁结了我发,浓淡的墨色在宣纸上渲染,一笔一划皆是伊人风姿。
鱼水之欢时,那人在耳边深情喃喃:“谷风,谷风……”
哭诉衷情时,那人在高处轻蔑冷笑:“一介娈童,竟也敢自抬身价,和谷风相提并论。”
皮开肉绽时,那人在眼前微笑温雅:“谷风,莫为这等娼物气坏了身子,要怎么处理自然随你高兴。”
谷风,谷风,总是谷风,那么惜你、恋你、慕你的万仞仑,算什么?
有人抱了自己的腰,往后急拖;有人捧着自己的脸,焦急呼唤:“小仑,小仑……”
霍改从万仞仑的梦魇中醒来,隔着泪幕,正看到万思齐那万年不变的死人脸难得地呈现出了几许慌乱无措之意。
“哥……”霍改的声音有些哑,哭腔藏在嗓子里,隐忍得招人疼。
“怎么回事?”
霍改看着万思齐那幽暗的眼神,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菊花你特么想玩儿死我吗?每回见Boss都害得老子瞬间从彪悍冷酷哥变成伤感文艺小青年,之前躲在犄角旮旯里变身就罢了,这回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儿影响你能爆么,能爆么?!
霍改扫了眼马车那边,还好,万思齐一开始把自己拖到人群后了,避免了被人围观的杯具发生。要是被陈柏舟看到自己之前那副痴男怨夫的死样子,又是一场麻烦。不过,能在这儿碰到陈柏舟,其实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吧,如果真是这样,之前的种种疑点也就说得通了。
“到底怎么了?”万思齐看霍改眼神乱飘,又将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对了,这儿还有个旁观者急需处理呢,不过,现在有件事还是先确认清楚的好。
霍改熟门熟路地从万思齐袖中掏出方巾,将眼泪草草擦干,开口道:“陈大人是这次的评审?”
“是,怎么,你认识?”万思齐声音听着有点沉。
“我不认识。”霍改吸了口气,轻轻问道:“你事前就知道陈大人会来是么?为什么,事先向我介绍斗茶大会时却对此只字不提?”
“我也不确认这位是否真的会到。”万思齐淡淡解释。
霍改眉眼弯弯,笑得意味深长:“不确认?不确认你会不远千里拖着我跑京城来?不确认你会下重金入购茶团?这次斗茶会你根本就是冲着这个陈大人来的!”
“你在说什么?”万思齐面色不变。
霍改将染了泪的方帕塞回原主手中,万思齐的掌心一片湿冷。霍改抬了头,盯紧万思齐,一字一顿:“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得到忆君图,什么时候知道我这张脸对陈大人而言意义非凡的?”
万思齐的瞳孔猛然收缩,怔怔不语。
霍改看到万思齐的反应,哪里还能不知道答案。果然!那画流出的时间够早,卖得够好,传一两张到万思齐手上根本就不奇怪。
霍改笑笑,索性将话说开:“你的茶楼开得颇为仓促,算着时间,怕是在得到陈大人将就任坤州刺史,和陈大人将出席京城斗茶会,这两个消息后才开始匆匆准备的罢。
斗茶会你能得到什么,转瞬即逝名声,还是浮于表面的人脉?这些恐怕都当不起你之前的大笔投入吧,算来算去,只有这位即将到任的坤州刺史,才值得你费尽心思,筹谋良久。
这次斗茶会,是你和他结交的最好契机,因为在他到任后,以你的地位,是不可能得他召见的。
而你又凭什么敢下百金赌注,压你能得陈大人的青眼呢?我想,这就是你带上我的理由了,一个和陈大人画上人有八分相似的少年,无论画中人当年和陈大人结的是善缘还是孽缘,这个人都必然是特别的,于是我对陈大人而言,也就成为了特别的。
归根结底,斗茶会是你的借口,我是你的筹码,而陈大人,是你的目标。不过,弟弟也仅是从些表面事物做的推断,若是猜得不对,还请哥哥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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