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听到他询问自己的意见就先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你在问我？”声音中带着迟疑。

每次她哭泣的时候就会有人来劝她，她娘亲更是天天都跟她说，爹娘都是爱她的，便是打她骂她那也都是为了她好，子女和爹娘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呢，让她懂点事情，别总是跟个孩子一样任性。

呵呵……

所有人都让她懂点事情懂点事情，却没有人来问过她，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在问你。”纪无尘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不太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就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作出和善的样子：“你要是想回家，我就送你回家，若是不想，你就告诉哥哥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哥哥再另做打算，好不好？”

就连江霄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

师父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我……我可以选择吗？”

“你为什么不可以？”纪无尘笑了笑，道：“这是你的人生，本就该你自己做主，只是你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很多时候爹娘会替你做出选择，只是听不听从则是你的事情，若是他们的选择是善意的，正确的，是为你好的，那最好还是听一听，但如果是出于别的心思……那这样的意见，不要也罢。”

江霄静静站在一侧，看着眼前清俊的身姿。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幕，他哭喊着抓着他的衣襟求他别走，可是他却狠心的将他丢下，一圈结界设下，他当时阴沉着脸看着他，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跟你说了不能带你去就是不能！”

“我这都是为你好你懂不懂？”

“江霄，我真的是对你太失望了，你自己好好闭门思过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见我！”

……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将他一个人丢下了。

纪无尘大概是不知道的，可能对他而言，江霄也只是他无意中路过，顺手救下了一个孩子，他能救下他，就能救下许许多多的孩子，毕竟他是那样博爱慈善的人，他对谁都挺好的，他路见不平，就喜欢拔刀相助。

可是在江霄的心里，这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从他义无反顾，连问他一句都没有就决然而然地站在他的跟前帮着他对抗全世界的时候，他是他唯一的救赎了，是他的神明。如同黑暗里那唯一的一点光明。

而纪无尘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是江霄的亲爹离开的日子，也是他亲眼看着自己娘亲被那个禽兽非礼的日子，更是他头一回动了杀念的日子，他每次想到那些都惧怕极了，他这个人，便是怕到了极点也不会说出来，他只会沉默地站在那里，能哭出来就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他想跟在他身后，不管去哪里，不管遇到什么，只要他在，他就觉得自己是安全了，没有人再来伤害自己，没有人再来欺负自己……

因为太过害怕，他就格外的淡定，自从被他带到了无极殿内，他努力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明明是想要靠近他，但是为了讨好他，他每天发了疯一样的修炼，就只是想从他口中得到一句赞赏，他也希望他能像对待别的孩子一般将他抱在怀里关爱一番，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讨好，他的隐忍，他的乖巧，换来的只是一句：“摘星阁的慕掌门不错，你愿不愿意跟着他修炼？”

“三圣殿的赵掌门也不错，最近正在招收弟子，我与他有些矫情，出面的话，他应当不会拒绝……”

所以他这是终于嫌弃他了，要将他送走吗？

多么讽刺，他都要送走他还露出了为他好的模样，像是给了他天大的好处……

江霄低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种种情绪，再抬起眼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模样。

纪无尘还在耐心的哄着小女孩，他自己是不可能带走小女孩的，有一个时卿就已经够他操心的了，再带一个，他怕是要疯的。

而这小女孩年龄还小，说实话，这么小让她离开家，到哪里都不方便，这有爹娘庇护的孩子尚且能过成这样，这要是没有爹娘庇护，江湖险恶，还不知道她会遇上什么事情。他私心里其实是想要送她回家的，可是想到他爹娘，尤其是那个孩子都失踪了，还张口闭口就喋喋不休，一直责怪她觉得她这里不是那里不对的娘亲。他就觉得，与其送她回去，还不如一掌拍死她来的痛快。

人家小姑娘都被家人弄的宁愿跟着鬼怪走了，他要是再把人送回去，这一趟出来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得到一把贱到让人恨不得弄死它的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