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庸臣(6)

原先一直在看我笑话的那群年轻公子哥儿,此刻却一个两个全都安安分分地坐在位子上。想必他们也没料到我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说出这些话,全被吓住了。

虽然我没有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但是他们做了什么,哪次是我不知道?

我心里冷笑,以我这名声,还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再说我还占着武侯世子的名头,半点风险都没有。他们可不同,他们需要在陛下面前装出一副未来忠臣良将的模样,好谋个前程。

我垂首,清酒里映着自己的眼,本以为是平静的,不知为何却多了几分不甘。手指微颤,我深知这是个不好的苗头,这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个性迟早会害了我。

我侧身,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对不住,蔡大人。”

蔡老御史身形一颤,眼神复杂了许多,也没有刚刚的震怒了。他的目光停在自己儿子那边,颤巍巍地回应:“是蔡某教子不严。”

我前面说的那个风流公子正是处处针对我的蔡子言,这件事本来被蔡老御史强压着,我却为争一口气把它抖了出来。蔡子言今年二十有二,已经入翰林三年了,若不是性情浪荡,肯定不止这点成就。

我就不懂了,这么个前程似锦的家伙,怎么就跟我这毫无大志的武侯世子过不去呢?难道因为我不小心把他的未婚妻骗到了景桓手里?

我的手一滞,连忙灌了口酒,掩饰神情里的尴尬。——刚刚居然理直气壮地坐到了蔡老御史的旁边,忘了这桩不算小的恩怨。

幸好此时礼官穿梭在各宴席中斡旋,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方才的不快也被抛诸脑后。

景桓已经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刁难我,其他人也将目光转到场下一个个年轻才俊身上。

人人都在说什么蔡家公子才智绝伦,什么白家小儿学冠古今,什么翰林,什么侍郎,什么……

一个两个都不干我事,早说了不来的,来了也没意思。

不敢将郁郁的心思写在脸上,我唤宫人再斟了一壶酒,静静看着陛下封赏了一轮,又赐酒一轮,几回下来人人脸上都有些喜色。而后丝竹响起,陛下亲赐景桓十七枚金令,景桓的十七生辰就算是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再过三年,景桓就要奔赴封地,我也不得不谋划一番,看看能不能跟他一同离京。

百官在宫宴完后一一退去,陛下跟太子召景桓去说些私话,我静立片刻,也踱步走出琼华殿。

蜿蜒的宫墙红漆碧瓦,有种说不出的庄重。宫人们虽然没见过我,却也恭敬万分。

宫门外车马四散,景桓的马车还停在那,守在车旁的侍卫们却并不招呼我。陛下赐给景桓的金令正是用来差使这些侍卫的,除了景桓的话,他们谁也不看在眼里。

我见月色正好,便就没自讨无趣地上前,而是踱着步子往武侯府走去。再说武侯府跟其他官员的府邸都在皇城外围,我根本想不出马车跟轿子除了摆显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花影重重,春寒渗入衣襟。这时我腹诽了半天的车马声远远传来,有时候听多了,远远就能听出那是谁的马车。来的正是我听得最多的,景王府的马车。

景桓应该取了金令去禁军里挑王府近卫才是的,这么快就回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虽知道景桓不一定会注意这边,我还是顿足敛手,静静等它过去。

那马车却在我身边停下,我还未反应过来,景桓已经从车里探出。他伸手按着我的肩,鬓边垂下的璎珞滑入我颈边,察觉到我的僵硬,他缓缓咬住我的耳垂,呢喃道:“明日记得过来。”

温热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酒气,在我耳边厮磨。靠得这样近,我能清晰地见到景桓襟上勾出的鸱吻,龙的第三子,连这小小纹饰也寓意深远,在京城里行事哪能肆意。

待夜风拂开相缠的乌发,我怔愣在原处,如遭雷击。

再回过神来,马车已经辘辘远去。

景桓这是玩笑,还是做给谁看?

第4章 春闱(上)

天色蒙蒙亮,我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玄玉,温凉的触觉将我从梦中拉了起来。

这是我从老怪物那要来的东西,还是我答应说服爹娘送弟弟到松山念书,他才勉为其难地送给我。这个老怪物一直追着弟弟跑,而我死乞白赖才能从他那习得一招半式,上天果然是不公的。

我坐到桌前,拆开弟弟写来的信,无非又是山里的日子有多苦,老怪物又教了新招。

过了许久,银两估摸着我醒了,推开门捧进脸盆供我洗漱,依稀可以看到门外元宝拿着竹枝蹑手蹑足赶雀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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