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洛眼神有些黯然。

他两岁多一点时走失，被人贩子给拐走带去了南方，五岁时被乔教授夫妻捡到并收养，乔洛还记得乔教授夫妻回忆时说过的话，他那时虽然有五岁大了，也记得自己的名字，可是问别的什么却是一问三不知，脑袋上还顶了个大包，乔教授夫妻带着他去医院看病，医生也只说估计是被敲到某根记忆神经了，所以五岁的孩子才只有两岁多的心智和记忆。

不过好在五岁和两岁也没差多少，乔教授夫妻又有耐心，将乔洛一点一点慢慢带大了，乔洛也越来越正常，小孩子原本就是四五岁时开始记事，他缺失的那三年的记忆对乔洛来说还真的算不上什么，因此也就不可能想到去找回记忆。

乔教授夫妻捡到乔洛的时候已经双双四十几岁了，他们一直无子，待乔洛自然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就是对他这样好的养父母，却是间接被眼前这个疯子害死了。

而被养父母视弱珍宝的自己，堂堂大好儿郎，却被秦牧铮当做乔钰的替身禁脔，关在宅子里守着一处狭小的天地。

乔洛看向秦牧铮的目光带了丝愤恨和阴晦不明之意。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乔洛想要扑上去杀了秦牧铮！

见乔洛看向自己的眼神奇怪，拳头还紧紧攥着，一副想要找自己拼命的模样，秦牧铮怔了怔，上前一步，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赵姨，去打电话叫沐远过来，让他给阿乔看看。”

那被唤作赵姨的人一愣，阿乔？阿乔不是乔钰钰少么？他们家主子怎么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白脸叫钰少的小名？

“啊，好。”赵姨应了一声，顺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乔洛，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白脸和钰少长得那么像，那就怪不得秦牧铮故意认错人了。

赵姨心下叹了声气，想到一心喜欢着秦牧铮又为了秦牧铮变成植物人的乔钰，再瞥一眼明显是因着乔钰变成植物人才开窍动情的秦牧铮正对着这个小白脸叫乔钰的名字，甚至对着小白脸比对乔钰的态度都要温和许多，赵姨很快就不喜乔洛这个“替代品”和“冒牌货”了。

和赵姨有着相同想法的人还有很多，包括秦牧铮这个宅子里的仆人，包括乔叔，将来还会包括更多的喜欢和偏袒乔钰的人，因此乔洛虽然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些人的态度，却也没有打算多做些什么。

他们这些人是谁，喜欢不喜欢他，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露馅了。

他恨秦牧铮，恨到想要亲手杀了秦牧铮。

然而乔洛心里却明白，他不能杀了这个疯子，甚至还要依靠这个疯子。若是这个疯子死了，那么乔家人就再无顾忌，乔家想要利用无权无势的乔教授夫妻拿捏住乔洛，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乔洛长相极为精致漂亮，偏偏又有乔教授夫妻这个软肋，乔洛如果没有一个强悍的靠山，显然很快就会被乔家送给别人。

乔洛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他要保护养父母，要么就彻底毁了乔家，要么就只能依靠秦牧铮的宠爱。

他甚至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权势、金钱、谋略、人脉，这些东西，十七岁的乔洛，一样都没有。

他所拥有的，只是这张和乔钰有着七分相像的脸庞，有的只是对秦牧铮会因着这张脸而爱屋及乌的认知，有的只是未来十年那并不愉快的记忆。

他要依赖秦牧铮，却也不愿意就这样放过秦牧铮，忘记过去他所吃过的苦，忘记他养父母去世后的悲伤和痛苦，忘记失去自由之后的如困兽一般的难堪和绝望。

于是乔洛微微低头，他学着曾经见到过的乔钰向秦牧铮撒娇时的口气，一边伸手落下了秦牧铮放在他额头上的大手，一边低声道：“秦哥，我困了。”

乔钰的撒娇，乔洛还真学不来。所以，他能做到的只有适当的示之以弱了。当然，还有他自己领悟的一定的小动作。

秦牧铮已经反手将少年莹白如玉的手握在掌心，他清楚地察觉到少年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一圈一圈地滑动着，就像羽毛落在心头，轻柔、舒缓，而又让人欲罢不能。

只是他没有想到少年会称呼他“秦哥”。秦牧铮稍微皱了下眉，便以为这是乔家故意吩咐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拉着乔洛就要上楼去。

“那阿乔就先睡一会，等沐远来了再让他为你瞧瞧。”

秦牧铮声音温和，面容依旧冷峻，可是那眉眼间带出来的宠溺之色是谁都看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