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还没睁开，小小的身体已经从兽皮上爬了起来，鼻尖微微翕动，小脸上满是满足之色。

可是等到无叶小和尚眼睛睁开，看到了架在火堆上的两只兔子时，脸上的满足之色立时退去。

楚云晏看到的，只剩下一张严肃的脏兮兮的小脸，还有唇角下不经意留下的几滴口水。

以及小和尚的立刻闭目，盘膝做好就开始念经。

念得是超度亡魂的经文。

明显是超度的那两只兔子的亡魂。

楚云晏：“……”

小半个时辰后，小和尚肚子里不停的传来“咕咕咕”的叫声，可是，小和尚依旧经文不止。

楚云晏看着那个脏兮兮的一脸严肃的小和尚，颇觉好笑。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小和尚念完经文，睁开眼睛，就用大大的疑惑的眼睛看他。

“鬼施主因何还不入轮回？贫僧已经为施主念了三遍地藏经了。”小和尚双手合十，努力让小脸上露出“悲悯众生”的表情，道，“施主，该走了。”

楚云晏：“……”

怪不得念了那么久的经文，原来不只是给两只兔子念得，还有……他的啊！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盯向小和尚，缓缓开口：“吾命晏十七。非鬼。”他想，能跑到魔教后山的小孩儿，应该是知道晏十七这个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的。

小和尚无叶：“……”他努力站起身，因为小身子有一点点胖，途中还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

“有影子。”无叶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影子，又见眼前这个一身红衣、戴着红色鬼面具的小施主拿起烤好的兔肉咬了一口，真真切切的和人一样在吃东西，小和尚才不再说楚云晏是鬼。

他只是呆呆的站在火堆旁，呆呆的眨着大眼睛看着楚云晏，任由小肚皮“咕咕咕”的叫着，也丝毫不理会。

楚云晏：“……”饶是他脸皮再厚，此刻还戴着一张鬼面具，也经不起这么一个小屁孩盯着吃肉。

更何况耳朵里除了听外头的风雨声，还要听小屁孩肚子里的“咕咕”声。

“你吃肉么？”楚云晏开口道，“你年岁还小，如今为了活着，吃些肉充饥也无妨。若是饿死了，佛祖身边少了一个虔诚的和尚，那才是可惜之事。”

楚云晏说完，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

抬头看向那个五六岁的小和尚，就见那个一和尚忽然一抹脸，把本来就脏兮兮的小脸抹的更脏，然后双手一合，无比虔诚的“阿弥陀佛”了一声，就歪着头看他。

半晌，很是老成的叹了声气，朝着楚云晏微微躬身：“阿弥陀佛！小僧之前妄听人言，误以为施主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因而不愿前来，想来度化晏施主。然而今日一见，晏施主双目清澈，虽沾染过杀戮，却不曾嗜杀，让任何一人无辜而死。以晏施主之德，无需小僧度化。是小僧错看施主，但求施主原谅。”说罢，又严肃的补充了一句，“当然，虽然小僧错怪了施主，理当有错。但破戒之事，小僧绝不会做，还请施主放弃哄骗小僧吃荤腥一事。”

楚云晏：“……”

他到底是活了很多年的人了，自然是不好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和尚计较。

闻言只道无妨，就接着吃兔肉。

他原以为小孩子会经受不住诱.惑，对他开口讨要。结果……小和尚闭着眼睛就开始打坐念经。要不是刚开始念经时抿了好几次唇，楚云晏还当真看不出来这个小和尚当真有些馋肉。

不过，就算小和尚再饥饿，显然也不打算吃兔肉的。

楚云晏默默地吃完了兔肉，看大锅里的水烧好了，才拿了两只水囊，想了想，又把小和尚身边的水囊拿了过来，将水囊灌满，接着，又一力把大锅抬到了山洞在往里一些的地方。

期间小和尚睁开一只闪闪的眼睛瞧了一眼，就立刻又闭眼，做高僧状。

楚云晏此刻倒也无事，就靠在山石上，盯着那小和尚瞧。

虽然脸上脏兮兮的，衣裳也脏兮兮的，可是，楚云晏还是莫名的觉得小和尚的五官颇为熟悉亲切。

亲切到他忍不住的想要对这个小和尚好。

楚云晏微微拧眉，正想把小和尚给唤醒，好歹喝些热水，然后再洗个澡什么的，就见小和尚自己醒了。

“多谢施主。”小和尚的小脏脸上满是残酷，“施主如此和善，小僧还听信他人之言，误以为施主乃是大恶之人，实乃小僧之过，小僧……”

楚云晏摆摆手：“无妨。你且喝些水，然后再洗个澡，且睡下。我来值夜。”

小和尚更觉眼前的这个只比他大了几岁的小施主是好人了。

只是喝水洗脸都能有。可是，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