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迷香(120)

她惊恐,她害怕,她不敢放下他的手,怕如果放了,这双手就再也抬不起来。

她从未碰过顾不迷的手,虽然他们之间曾经很近很近,近得呼吸过彼此的呼吸,却从未十指相握。这一刻她无比害怕,她宁愿他轻抚琴弦扬言要杀了她,她宁愿被他每天虐待不吃饭跑百里路,也不想他死。

她知道他在苦苦挣扎,很痛、很难,可她仍然试田将他留住,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她哽咽着道:“顾不迷,你若死在这里,教主问起死因,单凭我一人之词说你是因我的紫鞭中毒身亡,毒却非我所下,你说,他会信我吗?”

顾不迷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望着她与自己紧握的手,额头上的蝴蝶暗纹若隐若现。

“你是少主,我是左护法,你死在我眼前,就算没有紫鞭、没有毐,我也难逃干系。”她缓缓道,“就算教主信我,不怪罪我,可教中其他人呢?”

顾不迷依旧没有回应。

“他们会怀疑我,让我拿出没下毒的证据。可我根本拿不出证据来洗刷自己的清白。紫鞭我整日带在身上寸步不离,何时被人下毒?下毐的人是谁?我都不知道,可我用紫鞭为了红枫山庄的人伤了你却是事实,你说,他们会信我吗?”她怅然笑道,“如果真是我紫鞭上有毐又害你中毒,我……我,又怎能原谅自己。”

顾不迷的喘息声突然如重,微微拾眸看向了她,却见她看着自己,泪如断线的珍珠满落在颊边,他心中大乱,险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顾不迷,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若这么死了,天大地大岂还有我容身之所?”说到此处,她全身颤抖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顾不迷似忍耐到了极限,身体开始微微痉挛,忽然坐起身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凝视着她,似在挣扎,似在压抑。他手劲大得几乎将她的手腕掰断,一颗颗珠粒大小的汗珠自他额前滴落。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他即便当下打她,她也不会还手。她望着他的双眸,近乎哀求地说:“不要丢下我。”

他神情越发恍惚,抬起抖得厉害的手,微微触碰她的脸颊,人手的温润,让他屏住了呼级,心口剧烈地跳动,是毒药作祟,可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却绝不是毒药所能操控的尺度。理智与欲望撕裂了他整个人,应不应该,要不要,在这种可鄙、可憎的情形下,被毒药操控而要了她。

下毒者必有所图谋,而今他若想解毒,只能在莫七彩与暗香依依之间择一。

如果是两个月前,他会毫不犹豫,一个都不选,让他被毒药操控而与女人苟且,他宁可死。

可如今……

他对她动了情,他并不排斥与她有肌肤之亲。

情?他一直不想承认的复杂情绪原来就是情。

他对她动了情,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就在那一晚她飞入天启殿与他大战,他开始对她另眼相看,或许是那一个月来云阁殿内的朝夕相对,从容忍她几番耍赖和戏弄自己开始……

正如她所说,感情是一种不可控制的情绪,它来得莫名其妙,当你发现想要拒绝却已迟了,想抽离却又不愿,想深陷却又抗拒,索性置之不理,任其发展,岂料却更加肆无忌惮,一发而不可收。

得到她,他并非不愿,可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更不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

此番困境,错在他。明知有人故意引他们去红枫山庄,途中必有危险仍执意上路,让她跟着自已涉险,却无力守护。

如果他把持不住,不只他死,她亦会。

他并不怕死,他只是不想拖累她。

蝴蝶这种毒,不是肌肤之亲就能全解,他即便当下要了她保住性命,也会虚弱不堪。届时她因落月迷香之故会功力尽失,无自保能力,他们将会成为下毒者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身处江湖多年,江湖中人卑鄙的伎俩他看得太多,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想死也死不了,被迫活着忍受屈辱,无力还击而任人予取予求。

他们绝对是打击九幽教最有力的筹码,给他下这种毒的人,必怀了卑鄙的心思。

他不会让自已陷人耶种可悲的境地,更不会拖累她,可是他的手已控制不住抚摸上了她的唇。他已没有能力去抵抗蝴蝶之毒,他会变得失去理智,会变得疯狂,会伤害她,会拖着她走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

绝不!

他再不犹豫,用仅存的理智,点下了自己的晴明穴。

晴明穴,可以让他体内真气瞬间逆转,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足以刺激他恢复神志,可同时也会加速体内毒药的运行。他知道这么做会让自己死得更快,而且过不了多久,他会更加虚弱,甚至彻底陷入昏迷,直到死亡。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到死都不会丧失理智被毒药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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