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我这个挂名的监护人便摆出了一副关爱的姿态,敦达里也是个聪明人,我才一开口,他便立马接话,不但主动交代最近皇太极的日常生活以及工作动向,甚至还把他最近结交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事无巨细的交代得一清二楚。
我听得面皮直抽,这孩子好生会来事,不但有眼力见,一点就透,还非常伶牙俐齿,叙事条理清晰。难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教出什么样的奴才?
我清了清嗓子,终于绕到了主题上:“八阿哥在外头可曾……见过什么……女眷……”
敦达里本是经我允许站着回话,一听这个,又跪下了,诚惶诚恐的说:“回格格的话,八爷每日忙着勤练武艺,不但学了满文,还学了汉文,日日温习,未曾懈怠!八爷绝对没有沾染女色,奴才们也绝不敢带爷做那不好的事。若奴才撒谎,或是带坏了主子,甘愿受罚。”
我一听急了。
真是一群笨蛋!我是怕他学坏吗?我怕的就是他学不坏!
“你们……现在东暖阁除了你俩在八阿哥跟前伺候,那房里可有丫头……”
“没有!格格尽可放心……”
“放心?”我真怒了,气愤愤的拍桌而起,“都这样了,你们让我的心放哪去了?”
整日和两个哈哈珠子厮混,别说结交同龄单身女子了,就是连个丫头都没有,这还像话吗?难道皇太极真是有什么不良嗜好?
想到这里,我不禁眯眼细细打量了眼敦达里,因岁数还小,和皇太极比起来,他的身量不高,瘦细的肩膀耷拉着,一张脸倒是显得眉清目秀的。
“你抬起头来。”
他闻言抬头,满脸困惑。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孩子……真是男生女相。
我哪里还按捺得住,心里憋得快炸了,挥挥手,不再搭理他,急匆匆的跨出门槛往东暖阁奔去。
自打皇太极住进东暖阁,为了便于办公和休息,便又将东暖阁隔成了南北两间,南间炕上办公,里面那间的北炕安寝。
我走过去时,东暖阁的门是些微敞开着的,房内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动静。南炕上摆着炕桌,然而皇太极却并未照常理那般端坐在炕桌后。
我探头探脑的又到北间踱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正主儿,东暖阁里空荡荡的,别说皇太极,连个端茶递水的丫头也不见,我喊了两声,一个在明间打扫的丫头在门外应了声,却不进来。
“人呢?都野哪玩去了?这东暖阁的屋子就那么不值得上心了?一个个都偷懒……”我平时对奴才并不苛求,但今儿是心里压着一股邪火,总觉得发散不出来,憋得心慌不安。
那丫头跪在门槛外磕头,我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倒是说着说着哭起来了,然后帘子一动,葛戴进了暖阁:“格格莫难为她们了,消消气吧。不怪那些小丫头,是八爷放了狠话的,这东暖阁除了敦达里和安达里两个,谁也不许踏脚进来,说是哪个敢胡乱看了这房里的东西,就要挖了眼珠,若是听了房里的话,更要拔了舌头。”
我低头看了眼炕桌上堆的如小山般的账目文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葛戴人是进来了,可也不敢近前,只是缩在门边上。我嘴角抽搐,最后颓然的说:“你把门口那丫头领出去吧,她这样哭得我脑壳疼。”
葛戴临走又不放心:“格格今天累了一天,脸上倦色都掩不住了,可要回房歇一会儿?”
我摇头:“我在这等皇太极,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嫣然一笑,提醒我说:“那格格可别弄乱了这房里的东西,不然八爷定要生气的。”
我摆摆手:“这些账本就是让我看,我也看不懂。”
葛戴走后,我一个人呆坐炕头,等了一炷香后便有些意兴阑珊。看着炕桌上堆着的成叠书册,我从一旁的炕几抽上本册子,舒舒服服的在软枕上歪了,然后翻看册子。
满满一本歪歪扭扭的蝌蚪文,我翻白眼,又重新从炕几上抽了几本,终于找到一本写的不是满文,而是汉字。翻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仍是如天书一般,没有记录什么事,只是写了一些日期。我掐指算了算,基本上每个日期都是相差一个月上下。
我也不去管这到底写的什么意思,瞧这字迹是皇太极亲笔,我便顺着每个字的笔画端详他的字迹。一直翻到字迹的最后,记录的是:戊申年三月二十八日始,四月初二日终。
我一愣,四月初二不就是前天?这两个日期我怎么觉得特别眼熟呢?心中一动,便又匆匆往前翻页,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终于确定这本册子上记得满当当的日期不是别的,正是我每月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