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宠(59)

其余人也是一样的想法。除了沈蕴初比较淡然外,别的宫嫔都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眼睁睁看着叶薇慢慢起身。因腿脚不便,高安世甚至亲自扶了她一把,他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就这样陪着叶薇朝外走去。

江宛清不敢回头,只能瞪着那个空荡荡的蒲团,差点将红唇咬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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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宛清能想到的东西,叶薇自然也能想到。回披香殿的路上,她还觉得惊讶。皇帝那种性子,明显是不爱在女人这些事上费心思的,如今却惦记着她腿不好,特意派了高安世来救她于水火。因怕太后怪罪,连理由都给她找好了。

倒是挺周到呢。

她靠在轿内的软垫上感叹几声,然后便把这事抛开。一点小恩小惠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毕竟他连命都是自己救的,如今就算回报吧。

身子突然失重,她朝右一歪,狠狠撞到轿子的右壁。帷幕很快被掀开,悯枝急切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撞到哪里没有?”

人倒霉起来真是挡都挡不住,在三清祖师座前跪了一整天,本以为马上就可以回去洗个澡睡一觉,谁知轿辇竟会半道坏掉。

叶薇扶着悯枝的手立在风中,妙蕊则没好气地对磕头请罪的宦官道:“我们在这里陪着娘子,你们快去换一乘好的轿子来,再出纰漏看我怎么罚你们!”

宦官去了,妙蕊和悯枝陪叶薇走到附近的亭中坐下,“小姐别担心,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这是太液池边,可以看到冻在一起的冰湖,还有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叶薇托腮看这美丽的景色,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青云观后山,她握着笛子偏头问道:“这曲子叫《碧湖碎玉》,是说打碎的玉石都落到湖中了?”

那时候谢观主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哦,他当时一脸鄙夷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嘲讽,“你就不能有点想象力吗?碎玉,说的是雪花啊。碧湖碎玉,形容的是漫天飞雪里的湖面,是极美的景色。”

他刻薄,她也不甘示弱,“明明是这名字取得不对。若是都漫天飞雪了,湖面肯定也结冰了才对。哪里有什么碧湖,是冰湖!”

……

忆起往事,她唇边也衔了丝笑意。耳畔却忽然传来高高低低的笛声,让她瞬间睁大了双眼。

右手撑在亭边的栏杆上,她站起来四下张望,眉头紧蹙。妙蕊困惑地问道:“小姐,怎么了?您……您在找什么?”

她推开妙蕊,“我去那边看看,你们、你们都不要跟过来。听到没有!就站在那里,别跟过来……”

妙蕊和悯枝立在原地不敢动,而她脚步飞快,循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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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薇觉得脑子乱哄哄的,有个猜测在叫嚣,她却不敢确定。那个人、那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千里之外的惠州,不该出现在大内宫城……

可是这笛声,这熟悉的笛声……

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她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今天是正月初六,天边一轮上弦月,悬在蓝缎子似的夜空中。而在明月星空之下,太液池却冰封一片,雪花簌簌飘落,碎琼乱玉似的,徒添几分苍凉和悲戚。

冰湖之畔,赫然立着个身姿颀长的男人。宽袍广袖、巍峨博冠,一截竹笛横在唇边,正无意识地往外奏出乐声。笛子的音色本是轻快悠扬的,他这首曲子却奏得缓慢而平静。不是哀伤,也不是幽怨,而是一种绵长而沉默的思念,就好像他吹着曲子时,心中还在思念着某个故人。

从叶薇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侧脸,却已经足够她做出准确的判断。

是他!

居然……真的是他!

太过震惊,她一时晃神,等找回神智时却惊讶地发现湖畔已经没有人了。不可置信地从暗处跑出去,她站在他适才驻足的地方,四下张望。

“谢道长,谢道长?你……你跑去哪……啊——”

右脚踩滑,她朝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入冰湖中。余光瞥到坚硬的冰面,叶薇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剧痛。

身子却没有继续坠落。

腰间缠上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稳稳抱住。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谢怀。

无数前尘往事铺面而来,如簌簌落下的漫天飞雪。

叶薇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谢怀时,她曾神神叨叨地念出了刚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望君玉山将崩之容,方知世人皆瓦石尔”。

语气太过认真,让谢怀一度以为自己碰到了女版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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