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美人(192)

沈晰便暂且离开了绿意阁,去宜春殿看了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正在厢房里写着功课,背对着门没察觉他进屋。

沈晰也没出声,立在背后看了一会儿,伸手就抽沈济手里的笔。

毛笔登时脱手,从指间划过的毛把沈济三指都染出一道黑,沈济啊地一声叫,扭头看他的时候脸都憋红了。

这是练字之初都要经历的事情,笔能被人抽出来,说明力道还不够。

不过三岁小孩的笔被抽出来也正常,毕竟力量悬殊。沈晰就没说什么,把笔撂到砚台边,笑了笑:“洗手去。”

沈济吐吐舌头,立刻跑了。

沈济又走到柔凌身后,柔凌一时紧张得连笔都不敢落,沈晰一哂:“你写你的。”

柔凌这才强定住心又写了两个字,他伸手一抽,柔凌下意识地握紧,又下意识地往回抢。

可其实柔凌只是一直没撒手而已,手都悬了起来,笔尖更是已经离开纸一大截了。

沈晰笑出声:“这可不作数!”

柔凌猛地撒手,抬眼看看父亲,又闷闷地低头没说话。

她这个样子,倒也不是怕他。不过沈晰一下子就在想,如果是月恒或者欢宜会怎样?

这个“游戏”他跟欢宜玩过了,恰好欢宜也和柔凌一样事先知道他来了,就死攥着不撒手。后来他说这样不作数,欢宜不忿地跟他争辩起来:“作数!我没撒手就作数!父王的力气比我大那么多!”

月恒还小些,他暂时还没这样试过她的力道。不过想来,以月恒的脾气,可能当场就会大呼“父王讨厌!父王欺负人!”。

只有柔凌,多少在当真地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沈晰把笔搁到砚台边,然后把柔凌抱起来放到腿上一并坐,搂着她夸了夸:“我们柔凌练得不错了,劲力不小,以后一定能写出一手好字!”

柔凌好似微微地愣了一下,仰起头望了他半天又笑起来:“嗯!”

“柔凌比弟弟妹妹们写得都好看。”沈晰笑着继续夸,“明天许你歇一天不读书,父王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柔凌喜出望外,转而却又皱眉,“我要问问母妃……”

“父王去跟你母妃说。”沈晰边说边把她放下,又摸摸她的头,“你接着乖乖练字,父王这就去。”

柔凌复又应了声好,两息工夫,父王就出去了。她这才想起来好像该问问能不能带阿济一起去……不然母妃知道她扔下阿济自己去玩,肯定不太高兴。

.

寝殿中,太子说来就来,让赵瑾月稍稍慌了那么一下。

他实在已有些日子不进她的寝殿了,平常来都是看看孩子,就是二人在孩子们那里碰了面,和当下的气氛也不一样。

是以赵瑾月请他落座时都有些局促,二人分别在罗汉床两边坐下,又是久久都没说话。

沈晰其实很想速战速决,说完正事就走。可因为太子妃太容易多想,他不得不多斟酌一番那话怎么说合适。

赵瑾月被这种沉默搞得心慌,片刻间已忐忑地看了他好几眼。

同时,先前那种犹如儿时被抢了玩具般的不忿也又涌动起来。她被这种涌动惹得想与他亲近,不想让楚氏独占鳌头。

沈晰思虑再三,觉着摸索着她的思路说为宜。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他边说边看向她,“阿济近来功课不错,又是嫡长子,他的分量想来你也清楚。”

赵瑾月摸不准他的意思,犹豫不决地颔首:“是。”

“所以孤想着,该好生教他。诚然功课上有翰林院来的先生,孤也会盯着他,可回到宜春殿,你这个做母亲的还是与他相处最多的人。”

“……是。”赵瑾月又应了一声。

阿济素来是她心里的重中之重,他这样郑重地来同她议阿济的事,她不知不觉就紧张起来,因楚氏而生的不忿一时也顾不上了。

沈晰不动声色地缓了一息,尽力做得如常:“这事孤也思量了些日子了,当下想问问你的意思——孤想让你更全心全意地照顾阿济,另寻个养母照顾柔凌,你看如何?”

“啊?”赵瑾月显然一愣,这到底还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不必多操心,养母的事,孤会为她寻好。都是孤的孩子,孤不会委屈任何一个。”

这话沈晰说得心平气和,实则怒火中烧!

柔凌的事,他当真很想同太子妃大发一通火,让她知道她这样对不起孩子。但为了后宅安宁,也为了不把孩子伤得更厉害,他不得不反过来哄着赵瑾月,做得好像一切都是为了阿济思量。

然而饶是如此,他也没料到赵瑾月只是短暂迟疑了片刻,便点了头:“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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