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美人(74)

但她如果那样焦虑,这份焦虑就永无尽头了——他现下是太子、以后是皇帝,他如果想杀一个人总归总能做到,任何字据都拦不住绝对的权力。

她想要的不过是有那么一点保障。这份保障只要能在关键时刻有那么三两分作用,让他犹豫一下,便可以让现在的她多一些底气。

多一些接受他的底气。

是,她对他的纠结并不止这一点,三观冲突带来的纠结深了去了。

可楚怡近来渐渐的想明白了,总这样纠结日子没办法过,她得学会达成和解。

人的成长过程,其实也就是一个不断与世界达成和解的过程。尤其在别无选择的前提下,兜兜转转的纠结对自己毫无益处。

她需要跟他达成和解、跟这个时代达成和解,也和现在的自己达成和解。

于是在拿到这张字据之后,楚怡有意识地逼着自己往前走了一步——她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

沈晰一怔。她站在他的侧边,双臂环着他的整个身子,脸埋在他的上臂上,声音听上去笑吟吟的:“收下了,多谢!”

“……客气。”他意味复杂地笑了笑,又忍不住地为自己争辩,“其实我真的不是会草菅人命的人啊……”

“知道。”她点点头,“那就更感谢了。”

他如果是爱草菅人命的人,她壮着胆子求这个字据,是她险中求胜。

他若当真不是,却依旧顺着她的意思给她写了,便是他在照顾她的情绪。

楚怡心下品味着,觉得他对她确实还算挺用心。

那是不是稍微进一步也挺好的?比如找个机会……呃……滚一下?

姑且在心里把他定义为“主要走肾略微走心”的炮友?

罢了,还是随缘吧。

把太子脑补成炮友,感觉确实也太微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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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子府里,孙氏回府后歇了歇就料理起了日常琐事。

身边的宫人告诉她说,今儿个江宝林解了禁足,跑到她这儿哭来着,被几个宦官一道挡回去了。

孙氏冷笑了声:“挡得好,再来还挡。”

江宝林有什么可哭的?觉得被降位份心里不痛快么?

是,她开口要求皇长子把江氏从侧妃的位子上压下去,的确主要是因为私心。

可反过来说,这么一个大篓子,是不是江氏的爹捅的?她爹随手挖个坑就拉着皇长子一起跳,还想让自家女儿在皇长子的府里作威作福?

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有这个闲工夫来哭,不如回娘家跟她爹哭去,让她爹赶紧把该揽的罪名揽了,别胡乱攀咬。

孙氏懒得为此多挂心,揉着太阳穴缓了缓,只问:“殿下今晚过不过来?”

“过来,过来!”身边的宦官满面喜色,“早就叫人传了话了,估计一会儿就到。”

行,那她正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回话。

今儿在东宫她得到了两个答复,一个是楚奉仪给的,和她预料中的说法差不多——她说她会禀给太子,然后由太子秉公处置;另一个是太子妃给的,太子妃大包大揽地说让他们放心,没事。

要按身份地位来说,孙氏觉得该信太子妃,一个末等的奉仪和太子妃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可她回来时思量了一路,现下又琢磨了半晌,还是觉得楚氏的话更可信。

怎么说呢?太子妃实在把话说得太满了,满得让她无法相信太子妃有那样的本事。

而且太子虽然年轻,但从不是不明理。他们夫妻关系就是再好,她也不觉得太子会连朝政都随随便便听太子妃的话。如是那样,他这个太子可真是白当了。

所以相比之下,还是楚奉仪的话更可靠一些。她把楚奉仪的话回给皇长子,就算太子妃真把太子劝住了,也不算她说错。

是以等皇长子到孙氏房里时,孙氏便回说:“臣妾今儿个去东宫了,东宫那边说会把臣妾的话回给太子,请太子秉公处事。”

果然,皇长子也没觉得这答复有什么不好,锁着眉点了点头:“那我就等太子的信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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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中,沈晰让东宫官们照常查江怀,只把皇长子的事儿压了一压。过了有七八天才着人传了话出去,告诉皇长子说:“请大哥来东宫坐坐。”

皇长子抹不开面子让女眷来走动,等的大概也就是这么个台阶。

——他不想带着嫌疑为此事专程进东宫禀话,可换做沈晰这个东宫的主人主动请人,就没这个问题了。

因此,在话传出去的当日下午皇长子就来了,不仅来了还备了两份厚礼,说给两个刚降生的孩子。

沈晰将了他一军,笑说:“大哥这会儿带着礼来,孤敢收么?”

皇长子顿觉尴尬,连连摆手:“二弟说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拿不干不净的钱来给侄子侄女送礼啊!这都是拿府里寻常的进项置办的,二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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