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看斜阳(122)

云深微笑着接道:“当时,阿迦大师正在为信众摩顶,闻言便对他说,在你眼中,他们可怜,但在他们眼里,你更可怜,因为你心中想的都是荣华富贵,于是营营役役,一生算计,忧多乐少,而他们心里想的,却是普渡众生。”

宁觉非听了,心头大震,不知不觉间,已是坐起身来。

阿迦的神情依然平和,波澜不惊:“佛有慈悲心,也有降魔手。公子来到此世,便是有缘,不若依照本心,为所当为。无论哪一个时代,盛世总是百姓之福,公子不若放开心结,尽其所能,造福于民。”

宁觉非听着,心中狂涛顿止,漩涡尽息,神情沉静,目中渐露笑意。

阿迦看着他的笑容,也笑了。他瞧了一眼手中那朵洁白的花,轻声道:“今年花落了,明年花又开。”说着,弯下身去,轻柔地将落花放在地上。

宁觉非缓缓地道:“多谢大师教诲,我都明白了。”

阿迦点了点头:“公子生具慧根,心结既去,沉疴便是小事,只要以我之法施治,不日即可痊愈。”

宁觉非尚未回答,云深已抢先道:“那就有劳阿迦大师了。”

澹台牧也在一旁微微欠身施礼:“多谢大师。”

阿迦平和地笑道:“国师与陛下多礼了。”

接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囊中掏出了几瓶药,对云深仔细交代了服用的方法,又开了两个方子,一个是掺在热水中浸泡全身,另一个是浸泡之后抹于身上,然后用特殊手法按摩,将药性揉入身体深处,驱散病气。

阿迦要云深派专人负责替他按摩,每日早、午、晚三次,不可间断。云深想自己来,宁觉非却不肯,他顾虑云深本就体弱,现下又是重伤初愈,不愿他为己伤身。争执了一会儿,澹台牧居中劝解,云深方才作罢。

待到云深仔细将人挑选出来,阿迦便详细地讲解传授给他抹药的技巧和按摩的手法,并在宁觉非身上示范了几天。

一开始,宁觉非总是疼得满头大汗,却咬牙硬挺,一声不吭。过得几日,疼痛渐渐减轻,他便觉得轻松起来,精神大好,再也不肯躺在c黄上。除了浸泡按摩的时辰外,他都在室外不停行走,希望能够尽快恢复体力。

云深看到他如此毅力,又是佩服又是心疼。澹台牧却颇为赞许,一有空便来陪他走路,同时与他探讨战略战术。

一时千头万绪,哪里是几句话就能系统讲述的?宁觉非只能有问必答,澹台牧问到哪儿,他便说到哪儿,其他的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阿迦在这里呆了半个月,见他恢复的速度奇快,十分满意,接着便离开了。

这时,宁觉非病势减轻,已能如正常人般行动,只是尚不能过于劳累。

这一日,刚刚按摩完毕,云深便走进房来。

宁觉非对那个既细心又有力量的年轻侍从说了“谢谢”,然后在他的帮助下穿上衣服,这才对云深笑道:“找我有事?”

云深右手提着一柄刀,左手拿着一本册子,神情郑重,对他点了点头。

待那个侍从离开,宁觉非方关切地问道:“什么事?”

云深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上,随即举起那柄刀,展示在他眼前。

宁觉非仔细看去,只见此刀比通常的刀要长,单那刀鞘便打造得极其精致,它色泽斑驳,仿若青铜,一看便知年代久远,鞘上两面皆雕有展翅翱翔的雄鹰,刀柄处的护手也是形如收敛着双翅的苍鹰,然尖喙锐利,目光炯炯,似是随时准备扑向猎物。这柄刀上所有的鹰都是极具威势,栩栩如生。

云深见他看完,抬手握住刀柄,缓缓抽出。

只听一声轻响,却是清若龙吟。

宁觉非看着那犹如一泓秋水般的刀身在眼前渐渐滑过,双目熠熠生光。

刀长五尺,散发着森森寒气,云深手腕微扬,挽了一个刀花,忽地劈向一旁的椅子。

刀光过处,沉重厚实的花梨木坐椅便一分为二,就如刀切豆腐般无声无息。

宁觉非脱口赞道:“好刀。”

“这叫鹰刀。”云深看着在空气中微微轻颤的刀身,就如看着亲人般,满目深情。“是我云家世代相传的宝刀,已传了十七代,最后一个用它的,是我姐姐。”

宁觉非看着他,轻声道:“云深,死者已矣,你不要再难过了。”

“我知道。我不难过。”云深微笑着,看着他,握着刀鞘的左手指向桌上的册子。“那是云家刀谱,是我云家历代祖先上阵杀敌,渐渐总结出来的一套刀法。”

宁觉非似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接话。

上一篇:拈花笑:毒医弃后 下一篇:传说的年代

满座衣冠胜雪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