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粪球。

盒子里垫着绒布，被系着红绳的黑色小石子光滑漂亮，一看就知道经常被抚摸。阮啾啾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程隽，他还在剥松子，她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原来程隽说丢掉是撒谎，东西一直摆在他的桌子上。

她决定装作没看到，小心翼翼地摆回原来的位置。

优盘原来在显示屏的后面，似乎被用过很多遍，外壳有些磨损，阮啾啾兴致勃勃地拉着程隽一起看婚礼摄像，程隽却忽然站起身，语气飘忽：“我好像还有事。”

阮啾啾：“？”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阮啾啾黑着脸强行拉住程隽一起看婚礼摄像。

摄像一开始画面唯美，有拍到阮啾啾穿着婚纱走出来的美丽模样，以及她擦拭眼泪的泪眼朦胧。

阮啾啾不在的时候，程隽早就看过不下百遍，自然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程隽试图岔开话题：“我饿了。”

阮啾啾拽住他的胳膊：“憋着！”

下一秒，镜头陡然放大，便开始全程怼在阮啾啾的脸上，非常清楚地记录下她的表情变化过程，就连哭的时候略微晕染的眼影也拍得清清楚楚，一般人当然不会这么拍，更何况是一名有经验的摄影师。

当初是程隽要求全程把阮啾啾的表情拍得清清楚楚，身为罪魁祸首，他略显心虚。

“真好看。”

阮啾啾：“……”

……

……

“程！隽！”

程隽是挨了一锤，才恹恹地向阮啾啾道歉的。

*

同一时间。

女子监狱中，又到了每周有限的娱乐时间。她们完成自己的生产任务之后回到监舍休息，等待着等会儿放电影。

一名身形消瘦的女人靠墙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漠然。她望着墙壁静静发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其他人早就习惯她这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对她不理不睬。

从她的憔悴面容中，依稀可以窥出几分昔日的美丽容颜。

赫然是徐碧影。

电视被打开，响起喧闹的音乐声，有人正拿着遥控器调台，距离电影播放还有几分钟的时间，这时候偶尔看看别的也是被允许的。

突然。

一道低沉柔和的声音从电视上传出：“……向大家介绍我的妻子，这是我今年最幸福的一个礼物……”

坐在角落里的徐碧影猛地站起身，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她二话不说地走到电视面前。屏幕上的男人清俊温和，眉眼之间溢出的柔情任谁都能看出他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妻子。他搂着妻子的腰，两人大大方方地站在镜头面前相视一笑，惹得娱记们纷纷发出起哄的笑声。

徐碧影怎么会不记得。

上辈子，就在她穷困潦倒无枝可依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也是在镜头中，也是顾游搂着妻子，两人眼神甜蜜，她自以为平庸的竹马顾游正拥着妻子向世人公开婚姻状态。

这刺目的画面和上辈子的记忆重合在一起，仿佛在讽刺着她想得到的太多，到头来仍然一无所有。

当时的徐碧影有多么不甘，心想若是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把握住顾游，活出幸福的人生。

而现在，重活一回，同样是镜头里相依偎的甜蜜的两人，同样是在屏幕面前呆若木鸡，狼狈不已的徐碧影，却从墙外到了高高的围墙里，还有几年才可以从监狱出来。

在其他人无措的呼喊声中，她扑腾一声掩面跪倒在地上，喉头哽咽，半晌，发出悲哀的一声呜咽。

她的脑海又浮现阮啾啾询问她的一句话。

【你后悔吗？】

如果后悔就能让人生再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哭着喊着求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

但是命运女神再也不会眷顾她了。

这时候的徐碧影才意识到，她为她的愚蠢和冷漠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她这一辈子恐怕都将笼罩在阴影之下，追悔思过，度过接下来的余生。

监舍里的悲痛哭声，久久未能停止。

*

春节即将到来。

幸好城市禁炮竹，阮啾啾回忆起一群熊孩子捂着耳朵龇牙咧嘴的时候，还有些胆战心惊。身为一名被无辜波及过的路人，她最不喜欢鞭炮，甚至连带着对烟花也无感。

两个人的过节很难有氛围，阮啾啾为了让节日过得更有意思，特意拉着程隽买了一堆用来吃吃喝喝的果蔬肉禽。

过年除去无聊的春晚，也只有吃点儿大餐令人愉快了。

原本是四个人的聊天群，现在阮啾啾和温茜也加入到其中。除夕夜那一天，大清早涂南就吆喝着发红包，一个一个，大家随意。红包一个比一个大，尽管不缺钱，红包加起来还不够买件新衣服，阮啾啾却抢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