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95(7)


天渐渐黑了下来,东屋两桌酒席也快散了。王锐用热得快烧了两壶热水,扔进一把茉莉花,等碗盘撤下来才进去。
“小锐可是有事?”三叔公问。
三叔公辈分大,他不动房间里其他人都不好说走,一个个都端着碗倒水喝。
王锐扫了一眼,村长,支书,小舅舅,大伯,小姑父,本家几位叔伯,父亲几个交好的朋友,该在的都在。
“三叔公,今天趁大伙都在,有件小事。”王锐也没坐,就站在炕梢处,略微有些局促,“我爸不在了,我还得上学,家里的事想请几位长辈帮忙拿个主意。”
“嗯,你说。”三叔公扫了王锐大伯一眼。
王锐大伯咳嗽一声,怕王锐提那八万块钱,赶紧打断:“小锐别忙说,叔公你看是不是叫他奶奶来一趟?”
王锐小舅舅冷哼一声:“老爷们儿说事老娘们掺掺啥!”
“有理!”三叔公在炕桌上敲了敲烟袋,“小锐你说!”
王锐看桌上的烟已经抽没了,又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几盒,开了两盒,炕桌上扔一盒,底下圆桌上一盒。
“三叔公,上周我们摸底考,市里统一出题,我考了个第一。班主任说我县一中是稳进的。”王锐揉了一根烟,把烟丝揉出来帮三叔公装了一烟袋。
“好好!”三叔公摸了摸胡子,连说两个好字。老人家洋学堂出身,最喜欢会念书的孩子。
王锐小舅舅喜形于色,摸出口袋里的钱一股脑往小外甥兜里塞。
王锐也不客气,直接揣兜里了。
“以后我上学,家里的地怕是顾不上了。我看了下,南边园子里一亩花生半亩菜,这些不费什么时间,刘成家地和我家挨着,我也不担心。大道沟那里两亩四,一亩四苞米,一亩麦子,也不妨事,也就浇水上肥,反正就这一季,年底就退地了。我想说的是那八亩果园。”王锐看了看大伯,又看了看三叔公。
王锐大伯挺直了腰,刚想说话就被打断了。
王锐小舅笑了:“我还说小锐是孩子呢,你看这事儿可有条理了。说说,你怎么打算的?”
“果园是第五年,前四年都在垫本儿,今年可就要见利了。我看过,长势还不错。六亩苹果,两亩葡萄,三叔公,你说我把果园包出去有人包吗?”王锐问。
王锐大伯急了:“小锐,好好的果园包啥包,大伯帮你看着你就等着拿钱就是了!”
王锐顿了顿,说:“大伯是好意,可是,大伯家里将近十亩地,只三个壮劳力。大哥今年种了两个大棚,怕是忙不过来吧!这八亩果园平时我爸妈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光小工就请了三个,这些天也多亏那三个小工了。再说了,我现在手上没钱了,大伯昨天找我拿今天的酒席钱我钱不够还是奶奶帮我垫了100块。再过些日子中考报名要交钱,现在卷子费补课费几乎天天都收钱。以前我妈老说我花钱大手大脚,现在自己顶门立户,终于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大伯,你帮我看果园也得雇人,收益得在十月以后。可是高中八月底就开学,听说去年县一中一开学就交了4000多。大伯,我得要现钱。你现在盖着两处房子,昨天还说过几天就翻盖老房子给大哥娶媳妇,手上也紧,我也是没办法啊!”
王锐大伯被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座的多是一个村的,对王家的事也不是不了解,反正上头有三叔公和王锐小舅舅顶着,他们只需到时候表个态就好。得罪人的事不好做,王家大伯儿子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得罪,眼瞅着这王锐是个有出息的也不好得罪,一个个就都抽着烟喝着水看热闹了。
三叔公抽完一锅子烟,盯着王锐看了一眼,心里暗暗点头,面上却不显:“那你想怎么个包法?”
王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册子,说:“因为是第一次包果园,我妈都记账了。果苗,化肥,农药,小工费,还有包地费。包地费每亩每年200,前面四年,今年春天又交了五年,光包地费就一万四千多。我只收本钱,四万。”
三叔公点了点头。果园刚进入丰产期,以后每年怕是不下两三万,这个价格虽说亏点,但省了麻烦,况且一般庄户人家一次拿出四万还是比较困难的。摊上那样几个长辈,怕是这孩子以后还有的苦头吃呢。


第 5 章 ...

“那就这么办吧!”三叔公敲敲烟袋锅子,冲地上那桌开口了:“他二叔你是村长,你看着点儿,要是有人包,就带到我那儿写文书。当面交钱,不能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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