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戚骆的嗓子似乎是很不舒服,声音低下去的几个度让人觉得比这春寒还要更胜几分。
“他是活腻了吗?”
宋华阳深以为然的点头,用言语附和道:“是啊,他柔柔弱弱的一个书生,连京城都没出过也敢跟着走这么远的路,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贺戚骆面色阴沉得可以滴水,盯着宋继宗,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杜立德!”
宋华阳被他的语调震得发麻,立马改换阵营,连忙道:“是啊是啊,擅离职守还带着沈谦跑这么远,简直是罪加一等不可饶恕,我这就叫人备好军法伺候!”宋华阳头次切换的如此麻利,简直是洞若观火。
脚下抹油就想溜,贺戚骆眼皮一抬,他默契的低头留着听候吩咐。若不是知道贺戚骆的真实身份,他必定疑惑,是谁家的少爷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魄力能震慑一干人等,想他宋二少好歹也是名门将后,竟然甘之如饴,他好丢爹爹和大哥的脸。
“派人去接应他们,务必把人安全接回来。”
“是!”
他来了,贺戚骆的眼角轻轻的颤动。
沈谦眯着眼睛躺在牛车上,摇摇晃晃的晒着初春的太阳,丛林间万物复苏,叽叽喳喳的鸟叫从头顶上穿来复去,赶牛车的老汉偶尔遇上同乡也会招呼几句,淳朴的乡音恁是让沈谦一句也没有听懂。从京城到蜀中,慢悠悠的走来竟然已过两月,沈谦拿掉罩在脸上的草帽。
“还有多久到?”
杜立德抱胸在一旁打瞌睡,听到沈谦的话,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眯起了眼睛,环顾了四周,道:“怎么走上官道了?”
“早已不在他们的下手范围了,怕什么?”沈谦回应道。
计划启程的时候沈谦就知道一定不会那么顺利的到达蜀中,果然,才出京城不过百里就遇袭,沈谦低调而出,能刺杀他的不过就是旧人罢了。杜立德还算好用,一路而来纵然有这么多的高手出招他也护着沈谦没伤分毫,当然,有些时候是沈谦护着他逃跑的,杜立德略微对沈谦改变了些许想法,能在刀剑口下处变不惊还能指挥他行动逃命的书生,他也不是很膈应嘛。
“大概还有十几天,已经进入四川的地界儿了。”杜立德压低了声音,头上的草帽遮住了他大半的脸。沈谦说他戾气太重,这里都是平头老百姓,莫要吓着别人才好。杜立德懒得敷衍,只好压低了帽檐。
童颜晃晃悠悠的转醒,扒着不太牢固的牛车,眼睛里满是欣喜,开口向赶牛的大叔问道:“大叔,这里有好多野果子啊,可以吃吗?”
大叔茫然的回头,童颜又放慢语速重复了几遍,大叔才笑眯眯的摇头,道:“小伙子,这路边的果子酸得掉牙耙,吃不得哟!”
童颜撅嘴,心情一落千丈,看着沈谦又看看树上的果子,很是不甘心。
杜立德轻笑了一声,悄然纵身,片刻间便摘了一兜的野果子回来,轻轻落在了牛车上,竟没有让前面的大叔发觉。
“吃完!”
童颜喜滋滋的点头,才放进一个青果子入口便被酸得眼泪一闷,小脸儿皱成了一朵菊花,瘪着嘴吐了出来。
杜立德抱胸挑眉,道:“不是说吃完吗?”
童颜摇头,全部把果子放在杜立德的粗大的手掌上,苦着脸带着点儿讨好道:“不了不了,你吃吧,这个不太合我的口味!”
沈谦胸腔轻微震动,拿起草帽盖住自己的脸,又轻轻躺了下去。
杜立德哂笑,道:“不是摘给你吃的么?别客气呀!”
童颜哪里不知道杜立德在整他呢!一路而来,不就是自己第一次脱口而出一句‘傻大个儿’么,便记恨至今,童颜在心里摇了摇手指,小气的男人,不可深交!
“杜哥您吃吧,您都飞上去摘了,多辛苦呀,您得尝尝啊!”童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帽子下,沈谦的嘴角轻轻一挑。
杜立德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果子,瞥了一眼居心叵测的某人,光明正大的捏起了果子扔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吐出了核儿。而后几颗便是如此,童颜见状又换了一颗,又吐了出来。
再看吃得脸色分毫未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杜立德。童颜被活生生的梗了一下,糙汉子果然是糙,连味觉都太糙啊!
童颜讪讪的抬手,道:“都吃了吧,看你吃得挺顺口的。”
沈谦笑意越来越大,耳边是童颜与杜立德的一来一往的唇舌之争,闭上眼睛,在悠闲的下午时光,趁着牛车摇摇摆摆的,想起了他与贺戚骆的初次会晤。
那还是银装素裹的一个清晨,高阳领着一位身形修长面庞清秀的少年来到了沈谦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