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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变俏伊人(29)

“此刻我产生了人生的第一次恐惧。”吕代豪躲避着追捕和山民的警惕,穿越中央山脉,潜往台北。

陈筱玲的信没有了收件人,到台北的吕给陈电话说:“我越狱了。我要偷渡。”陈筱玲的教化失败。但没有告发。

偷渡需要巨大的费用,吕代豪重入江湖。

吕最多的时候拥有美国、意大利的名牌手枪6把。甚至他还拥有黑道上为数不多的狙击步枪。他拥枪自重,那把狙击步枪,给他带来了滚滚财源。

此时,吕代豪叫要债为“借钱”。“我谁也不信任,只信任子弹——扣扳机的时候它就是我自己。”吕说。

“肥羊”,吕代豪这样称呼有钱但“不道德”的富人。

助手给吕代豪“肥羊”准确的出入时间,吕代豪通常选择一个肥羊家附近的制高点,从容地装填子弹,瞄准射击。

吕代豪只打别人的屁股。他喜欢在300米开外,从瞄准镜看子弹让屁股开花。

随后,50万或者100万台币,就会送给吕代豪,肥羊总会说,喜欢和吕代豪做朋友。

“我想大概有30发子弹打在人的屁股上吧。”后来,吕代豪想借钱时,再不用子弹。

越狱在逃的他,成为台北市独立的黑道人物,他成立了黑帮“战堂”。

为了积累更多资金,吕召集几十个女孩子当应召女郎。财富迅速积累,吕代豪一掷千金:上百万的劳力士表,昂贵的跑车。

1977年3月,吕代豪越狱9个月后,偷渡路上,在高雄被抓。“后来我才明白,恶行跑不远。”

【开启新世界】

吕代豪重进监狱,以为陈筱玲再也不会理睬他,尽管他已经爱上这个女子。

直到有一天,陈筱玲探监。此前,陈为了见到吕代豪,在监狱外,前后呆了10天时间。

1978年3月13日,陈筱玲在她的第159封信中说到:

“再看一遍你的第162封信,真教我心底发愁……”,“我在人间天堂,而你却是无恶不作连世人都厌弃的大坏蛋。”陈筱玲谴责道,“如果你不将你的罪恶看为粪土,我俩将是不同世界的仇敌。”

吕代豪在信中反问陈筱玲:我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求,人被打了左脸还要伸出右脸让人打呢?

陈立刻在信中回复:如果一个人不想被打左脸和右脸,那么他必须拥有不容让人抨击的人格。这才是上帝的真正意思。

“狱友林民雄,也是冥冥中拯救我的一个人。”吕说。

吕代豪隔壁监舍,关押着台湾黑帮“三光帮”老大林民雄。因杀人判刑——一个人在监狱里,还可以指挥外面一天挣100万台币的黑帮老大。他们常常在一起聊天,林为了给四个老婆写信,也经常请教吕怎么写信,并付给吕“劳务费”。

有一天,林和吕聊天10分钟后,林说不舒服,就回去了。一会工夫,吕代豪被告知,林猝死。吕过去,打他耳光,按压胸部,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几个月前进来的林被抬走。

吕失眠了一夜,开始思考自己过去的时光:人生如此短促脆弱,我难道没有挣脱樊笼、重获自由的机会吗?黑社会、美酒、美女、名车的诱惑力我无法抵抗吗?

“我心里感到饥渴,想抓住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吕说。“想到从少年到青年,一直在犯罪漩涡里打转,换来的只是牢狱。我感到辛酸。”吕代豪,打杀数年之后,突然体会到狂徒末路的感觉。

陈筱玲第250封来信到了。这封信被吕代豪称为“天上的信函”。

信很平常,与陈筱玲的其他信函无异,但此情此景,却让吕代豪泪流满面。

“我原以为,信仰是人没有希望时幻想的花朵,是颠倒的世界观,是西方渗透中国文明的工具。事实上,陈的每一句平常话,都像是专对我说的,打在我心上。200多封信,我竟从来没发现过。”

陈筱玲信中说:“衣服脏了,用肥皂来洗;人的灵魂污秽了,需要用什么来洁净呢?”

吕代豪至今无法解释,他那一刻,看到了心灵里的阳光。

吕在监狱里180度的转变,让同监舍的人感到害怕。原来吕运动完后是别人主动来按摩的,此后,当一个叫小毛的再来服务时,吕说“我不要了”。

小毛大惊:“我犯了什么错?我改!”吕说:“我真的再也不需要了。我觉得自己的行为给世界带来了不公平。”

吕代豪向监狱申请要了《圣经》,在他的带领下,这些作恶多端的人开始端坐,牢房里没有了吵架和斗殴。吕代豪精通英、日文,喜欢写文章,开始给中国时报、联合报副刊写文章并发表。

吕代豪安心地在监狱等待案件的最后审理,1979年11月19日,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只带了一个帆布袋,里面装着陈筱玲的500封信和日记,走出连续六年进进出出的监狱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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