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150)

就在这位女相掌政的第一年,秦国派了使臣前往魏国。史官记载:“使魏三月,具礼丰厚。”足足出使三个月可见重视,还送了丰厚的礼物,这其中就有点玄妙了。

赵国是第一个开始慌张的,齐国一直表面上撑着它,却又始终不肯撤走驻在邯郸的二十万兵马,所以魏国是它唯一可以倚仗的盟友了,偏偏此刻魏国又被秦国勾搭上了。

赵王丹近来时常对平原君自责:“本王当初不该不信任易姜啊,如今她去了秦国,半分也不顾念赵国了。”

平原君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去跟大舅子说好话,让他千万不要动摇。

可惜魏无忌这次做不了主,魏王是个怕死的人,秦国肯示好就意味着魏国安全了,自然高兴,已经决定派使臣再去秦答谢了。

等到第二年开春,秦国再次派人出使魏国,这次排场更大,出礼更多,连相国本人都来了。

齐赵魏三国结盟当年由易姜一手促成,如今又在她手中分崩离析。各国惶惶不安,齐王建也开始睡不好觉了。

一旦秦国与魏国交好,那么首当其冲要倒霉的是韩国和赵国。齐国若是袖手旁观,韩赵被秦所灭,国力大增,再也比不过。可齐国若去支援韩赵,魏国恐怕又要横插一脚。

后胜在他耳边吹耳旁风:“易姜离开公西吾入秦,难保不是公西吾的主意,王上不可再信任他。”

齐王建无可奈何,公西吾把持着全国的势力,又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他能怎么样?何况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相国这一年来的变化,想必妻子逃离是真的,他纵然一个高洁不染俗世的出尘人物也是会伤心难过的。

比起其他地方,信陵君府上此刻倒是一派和乐。

易姜从魏王宫里见过魏王出来,顺道拐来了府上。她立在廊下,隔着一丛花木看着园中。侍女们小心围着个孩子,那小小的人儿穿着簇花团锦的绣衣,戴着软软的兽皮帽,张着双臂蹒跚学步,口中咿咿呀呀的叫嚷,脚下没数,一脚深一脚浅,偶尔险些摔着,她的心都要揪一下。

魏无忌在她旁边站着,她身上玄色大袖深衣,纹绣织领,裹着一截纤秀白皙的脖颈,入了神的侧脸仿似一幅绢画,他不禁多瞧了几眼:“你大可以去抱抱他。”

易姜抿著唇,脚步动了动,又缓缓收了回来:“算了,我怕开了个头就忍不住了,还是等我立稳了脚跟再说。”

魏无忌揽着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扭转了个方向:“既然如此还是别看了,你放心,我待他比亲子还亲,你别怪我溺爱了他才好。”

易姜忍不住笑了笑,孩子的确照顾的比她想象的还好,魏无忌为人言出必行,所以她才这么相信他。

“若我没猜错,齐魏结盟长久不了吧?”魏无忌忽然道。

易姜神色微动:“那要看你对长久如何理解了,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永远的关系。”

魏无忌点头赞同,不知为何,一年没见,他一个爽朗的人物总是叹息,像是平白多了许多感慨。

五月,秦相返回咸阳,七月,魏使再入秦答谢。

齐国终于有了动静。

一行车马辘辘而行,通过狭窄的函谷关,渡过涨高了的渭水,进入咸阳。

秦人骁勇善斗,大街之上常有逞凶都狠之人。当年商君变法时首先整治此风气,但至今仍然可见残留。

街道宽阔,百姓们往来不息,交易物品也是种类繁杂。咸阳城不输给任何一个中原国家的都城,甚至可以称得上更繁华,只是建筑都太单调古朴了些,因着崇尚武力,总在建筑上描绘雕刻出兽首做装饰,对外来人而言颇有威慑的架势。

公西吾自车外收回目光,他年少时在秦国游历过多次,如今再重返此地,竟然是在这种境地之下。

齐使的拜帖呈了上去,没有人来迎接,驿馆里的招待也不甚尽心。若是聃亏在,只怕又要指摘,所幸这次公西吾带在身边的人是童子。

一连在驿馆里冷落了五六天,秦国终于有人来迎接齐使,安排他觐见秦王事宜。

公西吾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此行所带随从也不多,的确是个普通使臣的排场。接引之人不太用心,领他入秦王宫时也只是用了一驾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不过见他姿态端雅,举手投足自有清贵之气,又不敢太造次。

秋风瑟瑟,在这西北寒凉之地愈发猛烈的铬脸。走过广场,提着衣摆拾阶而上,他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台阶上方易姜抄手而立,一袭黑绸红绣的深衣宽袍,长发束在脑后拢着白净的脸,双目炯炯,亮若晨星,唇边噙着一丝微笑,仿佛看着一个久别重逢期待已久的故人:“居然是齐相亲自赶来,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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