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117)

皇帝“豁”地站起来。

“中毒?”

李明胜也没来得及问具体的情形,但皇帝已然抛下书往外走去,并没有要听他答的意思。

“妙婕妤在哪里?”

“因是中毒,不敢随意移动,仍在披香苑内……”

抬肩舆者八人脚步齐快,虽微有颠簸,皇帝也没顾得上,只是眉头紧皱,半点不耽搁地思考起这件事来。

依花承徵的胆识,他并不觉得是对方反其道而行之,刻意把下毒地点设在自己的宫殿。但凡事不能一概而论,还当先行看过再说。

没过两刻钟的时间,皇帝就已经出现在披香苑。

进门就见花承徵哭得像个泪人,上首坐着皇后,淑妃几人也在。因中毒有别寻常,那些凑热闹的就让皇后赶了回去,省得人多吵闹。

“你做的?”皇帝几步到得她跟前,锐利的目光直刺她眼底。

花寄灵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此时只能干巴巴地道:“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不敢……”

云露倒下的时候她亦是大惊,无论如何对方在自己宫里出了事,她怎么也逃不开关系。因此连忙去传了太医。

其实怜嫔一开始是让她在云岫阁里藏魇镇之物,然而这个举动太过大胆,一有不好就会牵连全族,她怎么敢应?

因此怜嫔就退了步,只要她将云露调出云岫阁,其余事情不必她过问。

她亦想着,怜嫔如今有些魔怔了,势力又大大不如,做事未必周全能成。不如借机再与云露恢复结盟的关系,如果云露被害,那她近些时日与对方已然疏远,不会被牵扯。如果怜妃被抓,那凭着自己与云露交好,纵然原先帮过怜妃,这事也推不到她头上。

可谁知,竟会是这么个结果!

如今那毒就连她也不知道,是怜妃所为,还是云露将计就计,亦或者有旁人介入,想要谋害自己,却碰巧赶上了?

她脑袋里乱糟糟地,偏偏那些私底下的谋算一个字也不能说,只能喊冤。

皇帝没听几句目光就冷了下来,因急着入内室,走了两步她还跪着挡在前头,便一脚踹在她肩上,将她踹开,再没说半个字,径自走近里头去了。

她捂着肩膀疼地冷汗直流,就听那边皇后叹息斥了一声:“糊涂东西!”

她扣紧嘴唇,唇齿间淡淡地血丝和着眼泪,滴落在她浅色的衣裙上,晕染开红梅花瓣。果然是极痛,也极难受。

当年姐姐,是不是就受了这不白之冤……

寝殿内,王太医正在开设药方,不时捋着白胡子回想一下脉相,又添减一二,看着倒不如何着急。

“皇上。”眼见皇帝进来,他起身拱手一礼,不待皇帝发问便知机道,“幸而宫女懂得用蛋清催吐,妙婕妤并无大碍。”

“中了什么毒?”

“据臣诊断来看,应是砒霜。”

皇帝面色微寒,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自行走到床边。披香苑里的床不比云岫阁那般简单素净,帐子上或绣或系点缀着不少绒花,有长裙翩飞少女般地灵动。

然而云露闭着眼躺在那儿,小脸苍白,嘴唇犹带一点微紫,连呼吸起伏都轻细地看不见。

等皇帝坐到她身边,她一惊,大抵是毒素未能完全清除,四肢轻微抽搐了一下,方睁开眼。

他不禁想起前夜,她小猫儿似的乖巧伏在那里,鸦青地乌发轻垂,愈发衬得她肤白如玉,红唇嫣然。然而如今却是奄奄一息似地光景。

这样强烈的对比,让皇帝沉怒更甚。

她眼珠轻动,睁眼看了看皇帝,又平静地闭上。那一眼透露出地疲倦与漠然,以及掩盖下的依赖与无助,让人又是心酸又是怜惜。

皇帝握住她的柔软冰凉地手,轻道:“别怕,朕在这里。”

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直到他以为她将要睡着了,才听到她因催吐伤喉而涩然地声音响起。

“不入死门,不知生可贵……不知宫廷……严酷……”

她一贯喜欢将那些争斗都化为趣事,而他也习惯因她化险为夷的种种举动发笑取乐。却忘了后宫的残酷,仍有她挡不过的招法,化不了的劫难。

一旦想起从今往后,她也会变成和那些后妃一样,面具虚伪,笑里藏刀,战无可退,不死不休,他不由得手力一重,紧跟着见她吃疼,又立刻放开,慢慢地替她揉着。

“大难过后必有福。无须想那么多,此事朕为你做主。”

云露听到后倦倦闭了眼,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皇帝把她的手放入锦被中,轻手掖好被角,只觉心口微浊,便叹了一口气。

他从小到大很少叹气,大半唉声叹气都是为了嬉玩装腔。

如今却真个觉得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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