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6)

人是清新可爱,话却辛辣。

有趣,有趣。

皇帝一笑,就好像亮了绿灯,其他侍御们都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就连淑妃都掩了掩嘴,一时之间,殿内四处可闻清脆地“扑哧”笑声。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这不妨碍她们看别人的笑话。

为了掩饰自己的“见识鄙陋”,不知道的人倒反而笑的最大声。

孙朝思的脸皮涨红,却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基于她自己前面塑造的形象,只是憋着气,尽量温和地道:“我怎么会怪罪妹妹呢。”

“姐姐心怀宽广,妹妹有所不及。”云露温吞一笑,把对方气噎了,方再次落座。

心怀宽广?

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昨天云露踩了孙朝思裙子的事,再想到孙朝思一贯以来的性子,怎么也不像以德报怨的人,刚刚的请命恐怕是特意挑了个刁钻的时候,想看云露笑话的。

这样的人怎么就心怀宽广了?这词儿讽刺的可真到家。

这么一笑后,殿内的气氛倒是更热闹了,菜品陆续端上来,众侍御们评价时为了表现出自己的风范教养,也不会争抢。不管心里怎么着急上火,面上都是笑吟吟地等人说完再接上来。自然是家世好的占便宜,一些宫里特制的珍馐美馔,门户低的人家断是吃不到的。

云露自那一番话后,也没再有所评价。皇帝虽然觉得她有趣,但是很快就被其她人的言谈吸引了过去,津津有味地听着。倒是淑妃挽袖偶尔夹一筷子作关心状,温温柔柔地笑容,引得他回以一笑,也亲自夹菜放进淑妃身前的碟子里。

底下座位靠近的侍御们年纪轻轻,见到这一幕不免羞红了脸,偷偷地看着皇帝的笑容和贴心地举止。

陛下真是体贴呢。她们心头小鹿乱撞地想着,好好表现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盛宴到了尾声,最后一行身穿藏蓝宫装的宫人捧上了沏好的香茗,隔着氤氲的白烟,浅浅的花茶清芬盈鼻,云露享受地眯眼儿一嗅。

总算可以去去口里的咸苦味了。

兴许是因为麻木的味觉让人难受了许久,不像他人喝茶时浅啜轻尝,她虽然保持着良好的礼仪姿态,搁盏时比旁人要快上一些,杯中的茶更是少了一大半。全不似别人只饮些许,浅尝辄止。

一直对她愤恨于心的孙朝思心里嗤笑不已,这样的做派还敢指点她怎么吃菜,要按她的做法,自己早被菜噎死了。

但她也没笨到无可救药,知道今日不可第二次与云露碰撞,到时候就算是不知道内里详情的皇上,恐怕也觉得她咄咄逼人,斤斤计较。手里的茶盏一放,轻微的叩响引起旁边人的注意,她身子微微靠后,给一直讨好自己的姚芳蕊使了个眼色。

姚芳蕊心里一番计较,方抽出绢帕拭了拭唇角,下一秒却倏尔笑出了声。

因众人皆遵“静心饮茶”四个字,殿内安然静谧,并无品评理论的声音。一旦出声,自成焦点。她待众人的目光聚合来,才讶然地看着云露,吃惊道:“品茶重一个‘品’字,云侍御方才有关品尝鲤鱼的那一番话让我很是钦佩,怎的换成茶,就不重品法,改作牛饮了?”

话语说完,她似是才发现闹出的动静过大一般,不好意思的将帕一遮,羞涩的低头笑了笑。将突如其来的质问行为,变成少女天真地不经心之语。

但气氛确实因此一滞,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到了云露食案上的那一盏茶上。

“让姚侍御见笑了。”

云露说完后不遮不掩,偏是举盏一口饮尽了茶汤,方乌眸轻弯,与对面一笑。语声也犹如落玉清脆,仿佛对方不是在难为她一般。“云露以为茶性最淫,著物即染。因而在茶中添香花时,反是中品茶更为适宜。若用上品的茶叶,反而茶香被花香所夺,白白可惜了好物。”

“此中茶叶虽是上品,却被花香降了格韵,或品或饮,想来无有不可?”

言辞是客气,但该打的脸还是照打不误。

连这一点茶性都不懂,还好意思跑来说我牛饮不知品?

一席话说的姚芳蕊再也羞涩不起来,面色不免讪讪地,眼睛悄悄一溜孙朝思,见对方面色更加难看,忙收了回来。

这事论起来也不是绝对,难不成花茶就一定要牛饮?不过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罢了,只不过她们没想到一个小门户出身的女人竟能清楚的点出其中关窍,这才落了下风。

皇帝听她起头一句“茶性最淫”已是想笑,后头更是言之有物,不禁得趣的眯了眯眼,唇角的弧度上翘。

殿上的钱丽仪见状握住茶盏的手一紧,泼出几滴热茶在手背,疼时心里计较: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尝不出滋味了还能踩着人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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