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嫁(44)

开玩笑的。

按照秦书淮的身手,除非卫衍在,不然腿断了也打不赢他。

“继续吧,”秦书淮停在秦芃边上,从陆祐手里拿过茶,淡道:“我一同听着。”

秦芃笑了笑,低头理了一下资料,秦书淮侧眼看她,见阳光斑驳落在她身上,白芷安静站在她后面,她嘴角噙着笑意,仿佛狐狸一般不怀好意地样子。

如果不是那张脸差别太大,秦书淮几乎觉得,这就是赵芃坐在他身边。

赵芃想要惩治起谁来,就是这副模样。

“太傅是大同三年的进士。”

秦芃含笑说着,太傅跪着,不太明白秦芃提及这个做什么,恭敬道:“是。”

“大同年间咱们齐国真是人才辈出,那时候国教未立,百家争鸣,太傅那时候的师父是谁来着?”

秦芃提着问,太傅心中陡然一紧,秦芃的指尖在卷宗上滑到一个名字,温和道:“当年的华宗清大人,我记得这位大人可是一位十分激进的大人,他曾著文评判世家制,言天下人皆同等尊贵,甚至对陈胜一事十分赞赏……”

“公主偏颇。”太傅听到这里,察觉不对,立刻开口:“华大人当年文章之意……”

“太傅果然是好学生,”秦芃叹了口气:“华大人过世多年,却仍旧愿意为他说话。”

听到这里,太傅不敢再说了,他僵着脸色,一时进退两难。

华宗清当年著文之后,被人逐字逐句拿出来批驳,当夜自杀。平民百姓以为华宗清是自杀,然而作为华宗清的门生,太傅却清楚知晓,当年这位老师之死,全然是为了避祸。当年他若不自杀,这篇文章必然要查下去,到时候身为华宗清的门生,仕途大概就是毁了。

华宗清也知晓此事,所以早早自杀。此案便了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朝中人来来往往,大家都忘了,结果不想这位公主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开口就撞在他软肋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秦芃笑着开口,看着太傅:“太傅觉得,这话说得对吗?”

“自然是……不对。”

太傅艰难开口。

秦芃接着道:“是啊,人理伦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生来就是一样的,陛下又为何是陛下呢?太傅说是吧?”

“是……”

此时太傅虽然不明白秦芃到底要做什么,但一种危险却已经逼近了他。他直觉不对,冷汗从头上流了下来。听了太傅的话,秦芃将手中卷宗猛地砸了过去:“既然明白这个道理,谁给你的胆子向陛下动手的?!”

说着,秦芃怒喝出声:“你当你的太傅,就真忘了自己当臣子的本分吗?!怕你是学了华大人精髓蛰伏多年,还打算再写一篇《王侯赋》吧?!”

“臣不敢!”

一番软硬兼施下来,太傅早已慌了神。

此时他根本不敢忤逆半分,华清宗之事悬在他脑袋上,就像一把随时会斩下来的剑。他根本不敢再多说什么,任何的辩解都可以被秦芃说成是他为华清宗的维护,如今他说什么都已经不对。

争执时候向来如此,道理不重要,立场才是最重要的。秦芃先站在了高地上,无论太傅如何辩解,也无论真相如何,华清宗的弟子,就是太傅的原罪。而太傅所坚持的儒道作为国教,就是太傅的枷锁。

太傅在地上冷汗涔涔,秦芃却是又将情绪收了回来,含笑看着秦书淮道:“摄政王。”

“嗯?”秦书淮面色不懂,低头瞧着手里的折子,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放在心上。秦芃内心冷哼,觉得秦书淮真是一个假正经,明明竖着耳朵听完了所有事,还装作“我不在意,我不关心”的样子。

可是秦书淮要装,她也只能装下去,继续道:“我觉得,太傅年事已高,大概不太合适当太傅了,您觉得呢?”

秦书淮不语,抬眼看着秦芃,太傅慌忙道:“臣请辞!臣年老昏聩,不适再当太傅,还请摄政王、长公主恩准,臣请辞归乡!”

太傅一面说,一面磕头,磕得砰砰作响。

秦芃的话他是怕的,华清宗当年连夜自杀,可见此事之严重。太傅心里清楚,以秦芃的性子,这把柄在她手里,哪怕今日秦书淮护住了他,早晚他要死在这事儿上。

“太傅,停下。”

秦书淮抬眼看向太傅,对方这才停住了动作,跪在地上,眼眶泛红。

秦芃看得也有些不忍,静静等着秦书淮,看他要说些什么。

不曾想,秦书淮却是道:“太傅的确年迈,是该颐养天年,只是本王有一事很是疑惑。”

说着,秦书淮抬眼,眼中平静中带着打量:“华大人当年自杀一事,鲜有人清楚,所写文章,也仅有少数人阅览。原作被北燕皇室带走,储藏于北燕藏书阁中。公主如今年不过二十五十岁,不仅知道文章名字,还清楚知道文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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