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控(266)

方瑾枝望着面前府邸高悬的“方府”两个字,顿时心中颇为感慨。

终于,回家了。

“来。”方宗恪朝着两个小妹伸出手。

可是平平安安静静看着他,没有动。方宗恪皱着眉,缓缓放下手。

“哥哥别急。”方瑾枝揉了揉她们的头,自己先下了马车,然后立在边儿接两个妹妹下来。

平平和安安下了马车以后,偷偷四处张望,寻找先前乘坐的软轿,可是并没有看见。她们两个只好往方瑾枝身后藏。

方瑾枝也以为方宗恪会将软轿准备好的,她疑惑地望向方宗恪。

“我们走回去。”方宗恪态度坚决。

方瑾枝想了想,看方宗恪的意思,最起码在方家是不打算再让平平和安安藏起来。

她明白两个妹妹总是要走出这一步的,她蹲下来,将披在两个妹妹身上的宽袍拉了拉,才柔声说:“陪哥哥姐姐走回家好不好?姐姐带你们看看咱们方家的样子。”

虽然不情愿,可是两个小姑娘还是点了头。

方瑾枝一边牵着妹妹往里走,一边絮絮跟她们讲着小时候的事情。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是记忆中的样子,也不完全是记忆中的样子。方瑾枝这才发现过去了这么多年,原来她记忆中的很多场景都有了偏差。当然,也有一些地方是一直记着的。

一段并不长的路走下来,方瑾枝差点落下泪来。

方宗恪看她一眼,吩咐乔妈妈照顾平平和安安先休息一会儿,他则是带着方瑾枝在方家的院子里一条路又一间屋地转一转。

望着堂厅屏风前摆着的两把太师椅,方瑾枝笑着说:“以前哥哥每次闯祸,爹爹总是坐在那儿训你。”

“嗯,”方宗恪点头,“每次被他老人家骂个狗血淋头,你就从屏风后面探出个小脑袋,然后跑到他膝上要糖吃。父亲……每次不管发多大的火,一看见你就能消气。”

“我还记得有一次你把一箱子贵重的玉器摔碎了,赔了好多钱,快要把爹爹气个半死。你怕爹爹揍你,故意掐我的腿让我哭……”

“只要你一哭,父亲就只好去哄你,没办法骂我了。”方宗恪把话接过来,冷硬的眉宇间也染上了三分回忆的柔软。

方瑾枝转过身,从大开的门望向院子。

她抬手指了指院子正中的地方,“那儿,爹爹的棺木就放在那儿。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那些人一直哭一直哭没人去给爹爹擦头脸上的血泥。”

方宗恪轻咳一声,他别开眼不去看这个样子的方瑾枝。

“走吧,去瞧瞧那株木槿还在不在。”方瑾枝重新笑起来,先一步往外走。

方宗恪跟上。

可是那株木槿已经死了,甚至死了好多年,连枯叶也不剩。

“真遗憾。”方瑾枝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儿。

“没关系,哥哥再给你栽,栽满整个院子的木槿。”

“哥哥要说话算数!”

“当然。”

方瑾枝弯着一对眼睛,说:“好啦,我要回去看看平平和安安了。我担心她们两个突然换了个环境会不适应。”

“好。”

方瑾枝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方宗恪又叫住她。

“嗯?”方瑾枝疑惑地转过身来,“怎么了,哥哥?”

“这些年,让你一个人照顾她们两个,实在是辛苦你了。”方宗恪凝望着方瑾枝,眼中布满了心疼。

“我是她们的姐姐呀!”方瑾枝莞尔,又转过身继续往前头走。

方宗恪斜倚在一棵松树上,望着方瑾枝离开。直到方瑾枝的身影逐渐看不见了,方宗恪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独自一人往府中西南角的松林里走去,松林深处悬挂了一个秋千。那是方瑾枝小时候喊着要荡秋千,他和父亲两个人亲手给她做的。

可惜方瑾枝没玩上两次就摔了,再不想坐千秋。

此时的秋千一边的麻绳断开,头重脚轻地垂在地上,上面的木板爬满了青苔。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方宗恪还记得当初把方瑾枝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不过刚满月,软软的一个小团子。如今也长大了,竟这般亭亭玉立。

一想到方瑾枝这些年是如何心惊胆战地藏着一双妹妹,方宗恪就忍不住心疼。

当年他几乎重伤逃回来,发现方家早就人去楼空。他找遍了整个方府,也只找到父母的灵位。他悄悄打听,才知道父母接连去世,而方瑾枝也被温国公府的人接走。

他躲在温国公府对街的树后,看见方瑾枝被陆无砚从马车上抱下来。那一日方瑾枝穿着一件漂亮的小斗篷,弯着一对月牙眼对陆无砚笑,笑嘻嘻地一口一个“三哥哥”。

笑得真甜。

陆家是皇城权贵中的权贵,她在陆家应该可以照拂。将来等到她及笄了,再配一个寻常人家,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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