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17)

“然后前段时间庞大人来了,先剿匪,”晏骄点头,“所以渐渐又有人开始走山路?”

郭仵作点头,继续道:“只是翠环山地形复杂,夏日闷热多雨,更是险峻,除了那些本事过人的老猎手,即便是本地人也会结伴上山,有个照应。”

晏骄将目前得到的几条线索整合起来,渐渐陷入沉思。

却不知郭仵作的表情越发复杂,数次张了嘴又咽回去,一直等到晏骄自己抬头,“郭先生?您有话说?”

被抓个正着的郭仵作刷的红了脸,犹豫了下,还是低声道:“你,我以为你会瞧不起我。”

身为仵作,却没看出死者真正死因,实在是奇耻大辱。

这些天以来,这件事简直成了他的心病,他吃不好,睡不着,甚至忍不住怀疑,以前自己验过的,是不是其实也有许多冤假错案?

若果然如此,他这个仵作岂不成了帮凶?

钻了牛角尖的郭仵作都快没办法原谅自己了,可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找自己说话,而且言谈中并无一丝轻蔑。

晏骄笑笑,眼睛看向远方山雾,“郭先生,我的一位老师曾说过,是人就没有不犯错的。其实犯错并不要紧,以后改了就是了。再说,你从业多年,经验也比我丰富,肯定有好多方面是我赶不上的,又怎么会瞧不起你?”

现代人习惯了依赖高科技手段,可现在她一朝“返祖”,许多先进手段都不能用,恐怕不少事情也要从头学起。

这种情况下,身边能有个经验丰富的一线人员并肩作战,实在是意义重大。

她又看向郭仵作,“你是否因为芸娘是女子而不好意思?”

郭仵作的脸更红了,小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因为职业的关系,郭仵作年过而立都没成亲,又生性内敛,对男女一事十分回避。

“首先,我要感谢你对女子的尊重,”晏骄出人意料的说,“不过郭先生,咱们仵作跟医者其实也没什么分别。无论男女老幼,他们眼中只有病体,咱们眼里只有尸体,求得真相才是最要紧的,若因拘泥小节而误了大事,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郭仵作怔了怔,眼前这名女子的形象竟渐渐地与记忆中师父的影子重叠了。

师父在世时,似乎也差不多是这么说的。

只是师父故去之后,就再也没人提醒过,而郭仵作自己又倍感压力,老毛病就又犯了。

见郭仵作若有所思,晏骄也不出声打扰,只是觉得这人其实还不错。

她之所以对郭仵作态度良好,是因为那天她跟阿苗上街买菜,无意中看见郭仵作亲自去有德布庄,找两位老人道歉。

谁都可能犯错,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敢于承担犯错带来的后果。

所以哪怕单冲这一点,她也不会对郭仵作一直存在偏见。

第8章

当毛毛雨变成豆大雨点时,庞牧一行人终于抵达已经由官兵警戒起来的案发现场。

为保护案发现场,他们事先撑了棚子,又将周围用石块夹着油布垒起来,所以中间也还干燥整洁。

只是这个味儿……

饶是外头大雨滂沱,也挡不住三尺开外就浓烈散发的味道。

又因为空气湿润,这股神奇的味道仿佛带了粘性,只要一靠近就紧紧吸附在衣服上。

图磬忍不住皱了眉头。

现场距离衙门太远,且道路难行,天气恶劣,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根本无法搬动,只能让仵作现场验尸,然后就地处理。

报案的山民还在旁边等着,见了庞牧一行人忙跪地行礼,又规规矩矩的将发现都说了:

“小的本在山那头打柴捕猎,只是近来听说大人您带兵剿匪,太平不少,就大着胆子往这边来,想瞧瞧有没有什么猎物,也好拿了给家中妻儿老小加点荤腥。谁知一翻,就摸到了一只人手!”

说到最后,老实巴交的山民都快哭出来了。

他本分了大半辈子,哪儿见过死人呐?只觉得几十年的胆量都交待在这儿了。

庞牧不是会柔声安慰的细致人,又捡着要紧的地方问过,着人细细记录,便打发人将他送下山。

那山民足足等了几个时辰,本以为今儿家不去了,没成想才问了一炷香功夫就被打发了,当即愣了下,傻乎乎问道:“让走了?”

庞牧失笑,“要不你再跟我们回平安县衙过节?”

山民立刻将脑袋甩起来,逃也似的跑了。

这大老爷跟个判官似的,也忒吓人了……

背景问清楚之后,刘捕头就带人四处勘察,剩下的重头戏就是验尸。

到了这会儿,晏骄和郭仵作两个人就看出是专业的来了,动作流程空前默契:

开箱,穿桐油刷过的靴子鞋套,往鼻下抹油膏戴口罩,戴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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