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204)

庞牧等人看着满头银丝的前任知府与百姓们闲话家常,不觉感叹:“这便是民心啊!”当初平安知县离任时,貌似没几个百姓出门呢。

话说这裴老头儿真不错,还给自己留下好些得用的文官儿!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以后能光明正大的偷懒了!庞牧如是想。

来送行的少说也有上百人,裴文高几乎每个都要说几句家常,走的就很慢。

日头渐渐升高,他年岁大了,不耐劳累,此刻面上已现疲态,可语气还是那么温和,没有一点不耐烦。

一直到临近正午了,送行人群才慢慢散去,裴家小厮们将乡亲们送的东西重新打包,能带走的就带走,不方便带走的便就地送人,绝不浪费。

他们忙活期间,庞牧等人这才抓紧时间上前与裴文高说最后几句话。

忙活了半日,裴文高微微有些气喘,一边擦汗一边恋恋不舍的望向这一待九年的古城,眼中满是贪婪和留恋,“老朽这一去,只怕便是永别喽!”

他是蜀中人士,路远且艰,单程走官道只怕也要三五个月,又是这个年纪……

望着峻宁府时,他眼中看到的又何尝只是一个峻宁府,还有在过去大半辈子里辗转停留过的诸多地方,经历过的诸多事情。

庞牧不好胡乱安慰,“您劳累了一辈子,正该好好歇歇,来日若有事,只管来信。”

裴文高笑呵呵往马车里一坐,点头,百感交集道:“是呢,少小离家,求学在外,屈指一算,老朽离家已有五十载,狐死必首丘,也该是落叶归根的时候了。只是这家乡话都快忘了,也不知再回,他们还认不认得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由自主的往西南方向看,稍显昏花的老眼中饱含深情。

晏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首诗来,正应了此情此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半晌,裴文高又冲庞牧做了个揖,笑道:“得了,庞大人是个好官,老朽信得过,把峻宁府交到您手上,老朽放心。”

庞牧突然就觉得肩头担子沉甸甸的,“必不负所托。”

“那个,”晏骄忽然有些纠结的问道,“听说这峻宁府的官儿经常挨打?”

裴文高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莫要信外头传言。这峻宁府百姓率直可爱,别处吵的不可开交的事儿,这里或许相互推搡两下就完了,过后谁也不记仇。外人不明真相,偶然听说难免以讹传讹。”

见她满脸如释重负,裴文高难得开了个玩笑,“当真是关心则乱,庞大人这样的身手,难不成你还怕他被欺负了?”

然而就见连晏骄在内众人都齐齐摇头,“非也非也。”

他们哪儿是怕庞牧被欺负?是怕当地百姓不知好歹惹毛了他……

裴文高走后没多久,忽然狂风大作,路边树木疯狂摇摆,西面天上一大片乌压压的黑云遮天蔽日,一眨眼功夫就把半个天空给挡上了。

空气中迅速弥漫起泥土混杂着水汽的潮湿味道,街上的摊贩们也开始飞快的收拾起来。

要下雨了。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已经能隐约听到天边翻滚的闷雷。

庞牧简单估算下时间,“若此刻回去,少不得半道浇个湿透,倒不如先找地方避一避,吃吃饭歇歇脚,等雨过了再走。”

众人都说好,当即翻身上马,麻溜儿进城,奔着本地最气派的高楼就去了。

下马进门时,晏骄习惯性抬头看了眼匾额,就见电闪雷鸣间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杀气腾腾:

冲宵楼。

晏骄:“……”虽说提前知道峻宁府尚武,可这也忒江湖了!

她几乎是本能的抓住过来牵马的酒楼伙计,脱口而出,“你知道白玉堂吗?”

“什么堂?”对方给她问懵了。

“怎么了?”见她站着不动,庞牧关切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晏骄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对那伙计一笑,“没事,随便问问。”

见众人俱都一脸狐疑,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在我们老家那边有座违章建筑,多少年过去了都恨的人牙痒痒,也叫这个名儿。”

说话间,大家在小二的带领下往二楼包厢走去,庞牧还颇感兴趣的问道:“怎么就这么招人恨?”

晏骄也不觉带了三分气,“反正没好事儿,我们好多人都想组团给它拆了……”

不光拆了,还要烧了,烧成渣渣,去他喵的!

众人难得见她这样咬牙切齿的模样,都很自觉的没有刨根问底,唯独一个廖无言善解人意道:“天下如此之大,同名同姓的人不计其数,酒楼饭庄都爱取些吉利好字,重了不足为奇。你瞧这酒楼足足有七层,塔尖比外头碧云寺还高出不少,便是在整个大禄朝也算少见,怪不得要叫个冲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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