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看着李宸有些精神不济的模样,脸上的神色微微柔和,伸手过去碰了碰她的脸颊,温声说道:“可是昨晚连夜回宫太累?”
李宸脸在母亲的手轻蹭了蹭,并没有否认。
武则天说:“去见过你父亲之后,便回凤阳阁歇一会儿。”
“可我听阿姐说太子阿兄又生病了,我想和阿姐一起去东宫看看太子阿兄和阿嫂,我在不羡园里带了一些陆寺丞在后山摘的野菜回来,想送去给他们尝尝鲜。”
武则天闻言,扬了扬眉,倒也没说什么。
子女们感情和睦,身为母亲,那是十分乐见的,不是吗?
春雨下了好几天,也不见停,李治又忍不住发愁。几年前是大旱,如今是洪涝,大雨下个不停,春耕才开始,雨便下个不停,庄稼种下去,也会被连续不断的雨水淹死。
老天爷的心情总是好不了多久,就会毫无预警地在哪个地方破个窟窿,降个天灾到大唐境内,为之奈何?
天灾就算了,还来人祸。
大唐与新罗边境又不安定,新罗军兵频繁骚扰边境百姓,制造骚动。
李治命刘仁轨为行军大总管,前去讨伐新罗。李宸听说刘仁轨要去讨伐新罗的时候,忍不住算了算这位父亲十分看重的大臣到底几岁了。
李宸一算,不由得有些汗颜:竟然早就过了花甲之年。
此时李治正在陪李宸练琴,见她忽然走神,便温声提醒,“练琴切忌分心。”
李宸这才回神,转头看向父亲,感叹说道:“刘左相真是老当益壮啊。”最近天灾人祸,父亲遇到的糟心事有点多,李宸怕父亲忧思过度,风痹症又犯,所以故意寻了个空挡缠着父亲陪她练琴。练琴倒是其次,她主要是希望父亲可以暂时放下心中的烦恼。天灾人祸,哪一样都不是发愁就能解决的。
李治微笑着,正想说话,又听到李宸好奇问道:“阿耶,若是刘左相日后要解甲归田,朝中可还有人像刘左相这般的威名,震慑边境?”
李治笑道:“从前有李绩、薛仁贵,如今大概已没人能有刘仁轨这般威名。”
早前几年,朝中还是有好几位赫赫有名的将军的,可如今只剩下刘仁轨了么?因为父母的原因,李宸对朝政的事情也是关心的,毕竟,她是处在一个政治中心,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被牵扯进了政治的漩涡之中。
这几年,父亲也有意想培养一些年轻的将领,可总是有些事与愿违。
李宸想了想,忽然问父亲:“若是李敬业能跟随刘左相作战沙场,能否有他祖父当年那样的风采?”
☆、第052章 :两小无猜(五)
李宸状似无意的一句话,提醒了李治。
李敬业少年聪颖,从小便是由李绩亲自教导,即便是武则天,也承认李敬业是长安年轻的勋胄之中的佼佼者,文韬武略,足以顶门立户。
李宸练完琴,又吵着说要去骑马,问父亲去不去。
李治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父亲也许久没骑过马,今个儿就陪你一回。”说着,招来宦官王福来,让他安排李敬业陪驾一同前去骑马。
当李治才试探着问李敬业是否愿意跟随刘仁轨讨伐新罗时,那个十七岁的李敬业还带着几分少年锐气,向帝王拱手说道:“圣人,臣愿往。新罗将士,不过一群跳梁小丑,臣虽年少无知,但还拿得动祖父留下的刀枪,砍得了这群鼠辈的脑袋!”
李治闻言,朗声大笑,连说了几声好。
不远处的李宸听到笑声,回头看向父亲与李敬业,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老一辈的名将们或只留下功与名,解甲归田,或已刀断刃乏,与世长辞,只要江山不改,依然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轻狂少年挺身而出,经战沙场,成为下一辈的国之栋梁。
翌日,李治将李敬业从宫中亲卫队调出,任命其为昭武校尉,正六品上,令他跟随行军大总管刘仁轨一同前去讨伐新罗。
而与此同时,在凤阳阁中,一个软糯的女声带着几分哽咽,“可我不想要阿兄去打仗嘛,公主,圣人和皇后殿下那么疼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求圣人,让他别派阿兄去打仗。”
李宸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妍熙,朝上官婉儿使了个眼色,上官婉儿随即过去递上手帕。
李妍熙哽咽着接过手帕,一边擦眼泪又一边掉眼泪。
李宸揉了揉额头,“姸熙,你别哭了。”
李妍熙抬眼,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又问:“我不哭,你能帮我去求圣人别让阿兄打仗吗?”
李宸:“……不能。”李敬业跟随刘仁轨去讨伐新罗的事情,她可没少推波助澜,如今怎么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