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蜜事(3)

这是郭嘉的母亲吴氏,自打半年前最疼爱的女儿郭莲死后,就成了个半疯子,时而清醒,时而呆痴。

这会儿她大约又犯了痴病,脸上泪痕斑斑,就那么怔怔坐着出神,家里雇的短工婆子们从她面前走过,她似乎也恍然未闻一般,连眼也不眨。

收回目光,夏晚自窗台上拈起一枚洒帐用的硬块糖含进嘴里,默默的含着过时间。

傍晚日头快落山的时候,有个短工婆子端了饭进来给夏晚,待她吃罢收走碗,又送了热水和帕子进来,收拾罢灶案,温好热水,全都回家了。

就着婆子们抬进来的热水,至少三天没有洗过澡的夏晚在卧室的外间舒舒服服又洗了一回澡,洗罢之后,拿崭新的白帕子擦着头发,边擦边走进了卧室。

脱掉那黯沉沉的红吉服,下面是件白底染着淡淡红碎花儿的薄袄子,恰包臀,极好的勾勒着这豆蔻佳年小姑娘的腰身。

她也才十四岁,虽说来之前老娘孙氏也给她看过压箱底儿的避火图,可究竟不知道洞房是个什么。

面前平躺着的男人连呼吸也成了游丝,想洞房也不可能,也不知沉睡了多久,万一就这样死了,身上淡淡一股炕腥气,怎么办?

将手中的帕子拎成半干,再解了郭嘉的衣裳,夏晚便替他擦拭了起来。

第2章

不得不说,郭嘉容样儿生的好,身材也紧致到无可挑剔。虽说唯独胸口有一丁点的热气,但混身的肌肉仍还紧实无比,全然不像是个病人。

夏晚拿着块热帕子,从额头到眉眼,仔仔细细替他擦拭着。

打小儿就认识,但这还是头一回,夏晚如此放肆的欣赏郭嘉的相貌。

沉睡之中,他两道墨色匀称,根根分明的眉毛都有些格外的温柔,增一分太粗,少一分太细,清秀中带着几分凌厉,帅气之极。

鼻如悬柱,自山根位置突起,增一份太蠢,少一份太秀,阳刚之气十足。

一点薄唇,淡淡的绯红,抿成一道线,微微的抿着。

自打七岁那年夏晚指认郭嘉在私塾于夫子家的小妾上茅房时,往茅坑里扔过石头,叫于夫子当众扒了裤子打过屁股之后,他每每见了她,都是恨不能宰了她的凶恶样子。

夏晚端详着这沉睡中少年的脸,回想戒尺落在他紧窄窄的屁股上,一下一个红印时,他满脸胀红的样子,忍不住贴头在他额头上,又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

那也是她头一回见识他温良表面下的坏。

那天夜里她独自一个人回家,分明天还不太夜,却总听见身后有狼在嚎,狐狸在叫。

跑在傍晚无人的山路上,夏晚吓的一路狂奔,哭了个稀哩哗啦,直到后来郭嘉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才知道是他一路跟在后面,装狼装狐狸吓唬她。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细瘦高挑的少年,翻着空心跟头一路翻到她跟前,两手着地,倒挂金钟问她:小丫头,往后还敢不敢多嘴?

当时才不过七岁的小夏晚,挽着个小挎篮,立刻就捂上了自己的小嘴巴。

夏晚家并不在水乡镇,而在五里外的红山坳村。

她爹夏黄书是个赌徒,跟郭万担的弟弟郭千斤,还有黑山坳的大瘸子是一伙赌友,在水乡镇合伙开赌坊,有赌客的时候坑赌客,没赌客的时候坑彼此,说白了,就是个三两不着的人物。

她娘孙氏有个胞宫垂的病,只要胞宫垂下来,就会卧床不起,是个常年的病秧子,也不能生育。便夏晚,也是夏黄书从黄河边的瓜田里捡来的。

所以,夏晚打小儿无人管束,四五岁起就在水乡镇上做小卖买,养活自己,赚银子给娘看病,还兼带着还夏黄书无穷无尽的赌债。

这不,原本郭嘉才考中秀才的时候,夏黄书费了多少力气,将夏晚吹嘘成个天上少有地上难得的宝贝儿,郭嘉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等到郭嘉病倒了,郭万担四处找不到个冲喜的女子给郭嘉为妻,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就把夏晚给娶回来了。

真真周瑜打黄盖,一个愿娶一个愿嫁,夏晚一块白帕子擦拭着,守着个奄奄一息的丈夫,从手指到胳膊,拎干了温热热的帕子仔细擦拭着,乐的什么一样。

夏晚的娘孙氏那胞宫脱垂严重的时候,也会躺到炕上起不来,夏晚经常替她擦身,所以很熟络的,在要翻身擦背时,便将郭嘉两条胳膊搭到自己身上,再搂着他的背一翻,便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

她不期一个男人的身子竟会这样沉,一翻身,叫沉睡中的郭嘉压在身下,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瘦瘦的身躯挪出来。

翻过来,夏晚手还未搭到他背上,又停了停。

郭嘉的背上,顺着肋骨从上至下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特别的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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