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生命似的,它们源源不断从建筑的最顶端往下滚动,一边朝着我们站的方向,以一种几乎不为人所察觉的动作和速度贴着马路涌了过来。只是快到近前时,却又都慢慢渗入了地表,似乎一瞬间失去了目标似的。
“不要动,这么站着就好。”斐特拉曼突兀的话音令我一个激灵。
维持原先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我呆看着那些东西不断从对面的大楼上涌下来,又如潮水般消褪在我前不到半米远的马路上,而周围车来人往,在雨里匆匆而过,没有一人留意到此时脚下正发生着的一切。
“你得感谢这种气候,雨天它们的感觉会非常迟钝。”片刻后他又道。
“那么大的爆炸,这些东西都没被炸死吗?”我问。
“死?这种东西是死不掉的。”
这句话令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它们到底是什么,斐特拉曼?”
“你不是知道的么,咒。”他淡淡应。
“咒?既然你们国家的人拥有这么可怕的东西,我不懂为什么最后还会被灭国。”
话出口,斐特拉曼的脸色很明显地变了变。
但身上的疼痛和眼前正发生的一切令我无暇顾忌到自己的措辞,所以我没有因此而避开他的视线,反是迎着他那双森冷下来的目光朝他再次看了眼。
我认为我问得没错。
自第一次遇到这些东西至今,它们的行为已经明明白白告之,这简直是一种神或者地狱里的妖怪才可能掌握的力量,它们强大到不生不死,任何先进的现代武器除了对它们暂时延缓外,起不到一点有效的作用。唯一一次看到它们被毁,那还是借助了非人类的力量,所以,既然三千年前古埃及人就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为什么他们还是在日后的战争里逐渐变成历史里的尘埃,甚至现在连自己的语言都无法保存下来。
他们早就该凭借那样的力量统治全世界了吧!
似乎从我眼里读出了我心里所想,斐特拉曼在最初的愠怒之后很快平静下来,移开视线朝那些移动的沙砾看了一眼,道:“这咒本身并没有这么强大,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全拜一人所赐。”
“艾伊塔……”
他的沉默让我明白自己没有说错。
艾伊塔……又是艾伊塔。
那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会那么狠毒,并且又那么强大。
我想起她设在斐特拉曼坟墓里的苍龙压宝鼎,用那么多死人的头颅所做的镇墓用的咒术。这种咒术之前只在我国的西汉墓里见到过,而两者间相差了整整一千多年时间,莫非身在古埃及的艾伊塔,才是这种咒术的创始人?
“你在想什么。”愣神见听见斐特拉曼问我。
我想了想,道:“我在想……我是不是要去找一个人。”
“这人能帮你?”
“能。”
“那就去找。”
我把烟叼嘴里用力吸了两口烟,苦笑:“但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
突然间想到要找的那个人,他叫汪炳德。
汪炳德是我爸爸的老师,我一直叫他汪爷爷。记得当年见到他的时候,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七八十岁的样子,所以我不确定现在他是不是还活着。不过他住的地方我倒是还有印象,因为那地方比较容易记住,他退休后一直住在湘潭县第一中学附近,如果那地方改变不大的话,我想我应该还能找到他的住处。
记得我生病之前,一度爸爸常带着我去找汪爷爷,到了他家就把我交给保姆,两人关上门谈话。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现在想起来,或许同他们新挖掘的西汉古墓有关,因为虽然汪老爷子早已退休,却是西汉文物研究上的权威,爸爸如此频繁地去找他,应该是有所请教的。
所以,也许他会知道那块锦帛的事情。于是存着那样一份侥幸,在确定那些移动的沙砾已全部消失在马路上之后,我带着斐特拉曼一同前往湘潭。
坐车到湘潭县要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安全起见,我和斐特拉曼上了一辆直达那地方的私家小巴士,很脏很拥挤,不过拥挤嘈杂的环境让人比较安心。
安心后人就松弛了下来,加上上车后困倦已极,几下晃悠,就此睡了过去。那样迷迷糊糊了半个多钟头的样子,醒来睁开眼,车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雨也已经停住,只有风带着透骨的寒意从窗外时不时卷进来,吹散一车厢浑浊的空气。
“那些东西还会追来么。”看到斐特拉曼在安静看着窗外,我问他。
他透过窗玻璃反光瞥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看了看手表:“再过会儿我们就要到了。”
“你找的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