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听见他问了句:“你刚才对它做过什么了。”
我留意到他正看着木乃伊左胸的位置。随即想起之前鲁莽的举动,我随口哼了声:“急救。”
他随即抬起头看看我。“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能把它压穿了。”
我没吭声。
“偏偏怪就怪在你没能把它压穿。”接着又道,他一边拿起把镊子在那上面捣鼓了一阵,片刻慢慢夹了样东西上来。
看起来好像是种布料,因为很大一片,有点僵硬,粘着木乃伊的身体一时还难以完全被剥下来。
不过我随即想起,它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布料。
原先的衣服被时间腐蚀得支离破碎,除了很少的部分和皮肤粘连在一起,基本上没剩下多少了。既然不是布料,那会是什么?
“你过来看。”正思忖着,小默罕默德朝我招了招手。我走到他身边,随即一呆,因为我看清了,原来被他夹起来的那片东西是木乃伊胸口干硬的皮肤。
“这是干什么……”一时不解,我问他。
他将镊子夹高了点,朝边上翻开,然后手朝里头指了指:“看到什么了没。
里头似乎有团东西,我伸手调节了下光度,以便看得更清楚些。片刻随着光线的加强,我发觉那是一团苍白色的,带着点粘液的东西。
被那层淡黄色的干皮包在里面,样子和我们受伤后皮肤外翻而露出的伤口有点类似。“肉?”犹豫了一下,我道。
“是的。”
“……是不是太新鲜了点。”我不太敢相信。
“这就是为什么你用力给它做急救的时候没有把它脆弱的肋骨给压断。同样的力道作用在一般的木乃伊身上,只怕这地方早就碎了,但它却不会。”
“因为里头的肌肉和脂肪再生了……”
“没错。”
回答得非常肯定,我想他这会儿心里一定高兴疯了。
一具死而复生的木乃伊,并且很明显,它身体还存在着非常发达的自我恢复能力,这要是在学术界一经公布,那该造成多大的轰动。我看为了把这东西搞到自己国家去研究,那些美国人把诺贝尔奖白送给他都有可能。
可是他姥姥的,这真的是人的木乃伊么?几千年前的人?还是我们搞到的……根本其实就是一具外星人的木乃伊。
不过好歹那也很值钱,我想。
“有强大的攻击性,说明它身体的韧性非常好,也许剥开这些表皮,它身体里面已经到处生成这样的组织了。”一旁小默罕默德仍在鼓捣着这具尸体。当然称尸体似乎已经不太合适了,因为很显然它还活着,呼吸均匀,并且随时可能醒过来。
我想起它刚才攻击的速度和力量,不由自主又摸了下自己的喉咙。
“先继续给它吊盐水,天亮看看能不能出去,我得搞点更有用的东西给它。”
“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舱门锁上以后你会很安全,宝贝。”
天亮后沙尘暴停了,可说是静得一丝风都没有。
拉开铁门的时候从外头泻进来一地的沙,几乎没掉我半边地板,这是我从没见到过的一种景象。不知道昨天一晚上风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光凭说是很难想象的,因此也只有在亲眼见到之后的状况,我才能理解昨天司机那句话的含义:‘它把北边沙漠整个儿都吹来了’。
整条街几乎都被埋在了黄沙底下,层次不齐的房子变成了高高低低的沙丘,以致放眼过去一片连绵起伏的昏黄。
这就是伊西斯女神的风暴所带来的威力。
自然这种状况车子是没法开的了,但小默罕默德不愿意等到地面被清理干净才出去,所以徒步赶去十几公里外的他的大学研究所,那里有他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我一个人留在实验室继续看守那具木乃伊。
他一离开我就锁死了密封舱的门,密封舱的门用的是制造太空船的材料,很结实,锁靠的是空气泵,用死劲是弄不开的。
之后转了一圈,看看没什么地方能疏忽的了,于是就在监视器前坐了下来,给自己点了支烟。
烟到喉咙里辣得生疼,我想我可能有点扁桃腺发炎。如果不是自己碰见,谁会相信这是被一具木乃伊给掐出来的,而这会儿它极其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剂的作用还没完全失效,所以看起来好像仍是具无害的尸体。但不知道麻药过后它会怎么样,透过显示器我检查了一遍那些绑在它身上的皮具和绳子,看上去应该还算牢固。
于是放心了点,我开始整理桌子上那些被小默罕默德堆得乱七八糟的资料。
显然他是打算对这木乃伊彻头彻尾做一番研究了,他建了档,影印了细胞切片分析,包括对它身体所做过的所有检查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