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她的世界陡然只剩下他的面容。
她缓缓的走过去,脚步极轻,连呼吸都变得窒息。
君晚朝静静的凝视他,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他睡在床上,脸很安详,安详到下一秒就有可能离去。
她的手慢慢伸出,落在了段亦之脸上,到最后竟演变成了难以抑制的颤抖。
亦之,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你的额边已经生满了白发?到底是我习惯了漠视还是习惯了谴责。
我用生命去承受我们之间的错过,而你……
君晚朝的手轻轻拂过鬓角,然后细细的错落在段亦之的唇边。
而你,却用余生选择守望。
到底有多么的懊悔和不自信,你才会对段离说出那样的话。
君晚朝翻开段亦之手腕处的白色衣袖,拿出手里从刚才起就一直握着的红绳轻轻系在他手腕处,这条的成色要新很多,应该是他们一起编成的那条。
“段亦之……”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决绝:“如果在雷家灭亡前你不给我醒过来,那这个世上从此以后只有纪阿朝,再也没有君晚朝。”
“我必将如你所愿!”
君晚朝说完转过身朝外走去,她猛然拉开房门,看到外面正要走进来的人,眯起了眼。
门外面,史云保持着正要拉开门的姿势,一脸尴尬。
她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君晚朝,微不可见的皱皱眉,但又瞬间扬起了温婉的笑容:“纪族长,你也来看亦之?”
君晚朝看到她一副主人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关上了房门,向前走了几步。
史云也被逼着连退了几步,她看到君晚朝的举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神色也有些恼火:“纪族长,你这是干什么?”
“史云,谁准许你来这里的?”
君晚朝的声音极是淡然,她没有看向史云,似乎就连眼神也不屑于放在她身上。
“你说什么?”
史云不敢置信的望着君晚朝,作为段夫人,她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
这个小小的纪家族长居然敢……
她看到对面的女子不掺杂一丝感情的瞳色,惊了一下又逞强的开口:“我是段夫人,怎么不可以在这里?”
“是吗?你确定?”
君晚朝撇过眼望向史云,眼底极是淡漠。
若是以前对这个女人还有着与生俱来的好奇和敌意,那现在就连看到她都会觉得不耐。
十年前她送去的信是史云插的手,而这次段涵语被抓好像也是因为她的关系,否则,段亦之身边的守卫不会薄弱到这种地步。
她君晚朝就算从来不会迁怒于人,可也不是任人欺瞒的善人。
君晚朝眼底的幽深在慢慢积蓄,瞳孔里开始燃烧漆黑的火焰,片刻之后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眼神又缓缓恢复平静。
她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站在史云身后的段离,皱了皱眉。
这个女人的处置,还不用她出手。
“史云,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凭什么?”
温婉的声线陡然划高,带着罕见的厉色。
“因为这是我的底线。”
“你只不过是区区一个纪氏家族的小族长……”
“这是我,君晚朝的底线。”
君晚朝冷冷的打断她愈加尖锐的话,眼神一肃然后转过身朝走廊另一边走去。
史云拔高的声音断成了半截,她望着已经走远的君晚朝,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面让她的感觉更加清晰,她知道她没有做梦。
上次段涵语在医院时她看到君晚朝的举动就有一点怀疑,而君逸轩的突然出现更是让她加深了那点猜想。
可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若这是事实,恐怕就是对她最荒谬的笑话!
刚才在房门外她其实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但她还想当作没有听到一样糊弄自己,可是却不想君晚朝根本就没有隐藏身份的想法。
史云自嘲的笑了一下,是不屑吧。
可是,怎么能是你?
君晚朝,你明明就应该在十年前含恨死去,为什么,还要再出现?
为什么?
段离站在后面,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史云,低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走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到薛放,了然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整个走廊里除了史云以外就只有薛放,安静得几近诡异。
只是,一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悲伤,而另一个只是选择站在后面默默注视,没有再向前走出一步。
君晚朝刚回到纪宅,段氏的势力分布和调遣图就被送到了纪家。她暗赞了一下段宁的效率,还没有坐稳就接到了隐部送来的密信。
只不过这次的联络者却不是君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