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灏,我也不知道这一次我是怎么了,你不在我身边的事,其实算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那次你南下巡查也是千难万险,我一个人在盛京等你回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样的害怕过。可是这一次,从你说要来大兴的时候,我就开始觉得不安,昨天你失踪的消息刚一传出来——”她说着,竟是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一把攥住宋灏的手,反反复复的在手里握着他的指尖,仿佛的要通过这样真实的碰触,用他最为真实的体温来把心里的寒意和惧意都一并驱散,“我真的很怕你会一去不回。阿灏,在这一天一夜里面,我才突然发现,其实或许我并不如你和我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强,以前我不哭,不是觉得不委屈,也不是觉得那些磨难和困境就都应该是我去承受的,只是因为我知道,我可以做的到,因为我知道,有你在我身边运筹帷幄掌控一切。可是这一次——”
明乐说着,声音就不觉得弱了下去。
她恐惧,看似莫名其妙,实际上却不是的。
以前的时候,哪怕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把握不住时局动态,可是她不怕,那是因为宋灏自她身边,这本身就已经传递给她了一种信念和决心。
有他在运筹帷幄的掌控一切,他对一切了若指掌,所以她便无所畏惧。
可是这一次——
连宋灏自己都无可否认——
这一次的大兴之行,他自己都一点的把握也没有。
这种盲目和不安的心境会影响到明乐,也是顺理成章。
宋灏听着她的话,心里突然酸涩的厉害——
原来他的这个凌厉霸道的小女人也不是个无坚不摧的存在,以前却是他忽视了这一点,再强大,她终究也不过是十几岁大小的女孩儿。也许曾经经历的困境磨砺使得她比别人更加的坚韧强干,可是说到底,很多的时候她并不是不需要寻一双羽翼来求得庇护,只是——
恐怕是没有一个人是值得她这般信任和依靠的吧。
怪不得,哪怕是离的再近他有时候也总会隐隐的觉得他和明乐之前似是少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这一刻才明白,这么久以来,她是一直在努力,努力的让自己强大,好以一个对等的姿态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睥睨天下笑看风云。
可是这样的一条路,这样重的一副担子压在她的肩膀上,她也终究是会累的。
这一刻,她对他的坦白,让他心酸,而同时——
也心安。
至少表明,她现在是真的已经全心全意的愿意相信他,依赖他。
不是说就是要她做他的附属而存在,至少她是愿意毫不设防的退到他的羽翼之下完全的信任和交托。
“这一次是我不对,可是都已经过去了。”宋灏笑笑,那笑容之间带着如释重负般的一种超然,他再次抬手,一点一点拭干她脸上泪痕,然后揽了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拥住,“这从大兴的事的确是有点麻烦,可也不到你想象中的那种地步,既然你累了,那就什么也不要想了,后面的事都全部交托给我,由我来做,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柔,大约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
明乐把脸靠在他怀里,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待到情绪稍稍稳定了才闷声道,“早上那会儿,荣王是你找来的吧?”
她的警惕性,是到了任何时候都本能的存在的。
“嗯!”宋灏无奈的笑了笑。
明乐推了一把他的胸口,不悦的从他怀里退出来,皱眉等着他道,“那你不早点叫人传信给我,又让我白白担心了一整天。”
“当时有点事。”宋灏道,提起这事儿他一则心虚一则愧疚,便干咳一声强硬的将视线移到一边,然后拉着她的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道,“这件事,等回头我再和你解释,现在我还有些要紧的话要和你说。”
明乐的心头一紧,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宋灏这一趟来的无声无息,恐怕是后面还有打算的。
明乐的精神猛地为之一震,警惕的看着他。
宋灏握了她的手,但是看着她眼中防备至深的神色,无奈之余只能将她抱过来,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了。
他的下巴仍是抵在她的头顶,这才慢慢说道,“荣王那里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纪浩禹那里,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这段时间他会关照你,至于大兴朝中的事,你不愿意管就关起门来掩饰太平就好。桓城那里,我过来之前已经传了手书给卢远晟,让他紧急又调派了十万精兵以备不时之需,有这些人马在边境上压着,不管是荣王也好,老皇帝也好,他们都不敢随便动你。这会儿爵儿和尉迟瑶正在往这边赶,应该再过个三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