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三卷】(129)

夜天凌登上最后一层台阶,脚步微停,在卿尘无比焦虑的眼神中淡淡说了句:“即知是险境,我岂容你一人面对。”这话说的轻声,只容卿尘一人听见,说罢转身和她并肩而立,望着延熙宫众人:“皇上虽封了延熙宫,十分惦记忧心,圣驾不能亲自前来,本王子代父身,尽孝心,除疫情。清平郡主方才所言都听清楚了,各尽职守,谨慎行事,莫要让本王知道有人趁机祸乱,否则,方才便是先例!”

不知是因眼前的极刑震慑,还是因夜天凌的到来,偌大的场中便没有一人敢再吱声,终于安静了下来。卿尘却被夜天凌方才一句话搅乱心神,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争执要他回去,纤眉轻蹙,吩咐众人:“该做什么我已经吩咐了各殿掌事,都散了去做事吧,有事到遥春阁来回。”众人惊魂甫定依命散去,各司其职,倒也有条不紊。

卿尘和夜天凌往遥春阁去,晏奚知趣,暂且消失了一下不再跟着。

遥春阁离当日鸾飞所居的至春阁甚近,封宫之前,卿尘借了这个时机,给鸾飞再喝了离心奈何草,太医院几位御医亲自看验,皆道数日过去,人已不救。天帝操心烦乱,已无心计较鸾飞之事,只命将尸身立刻发还凤家安葬。而卿尘此时设法带了封信给凤衍,诈称鸾飞乃是在延熙宫沾染瘟疫不治而亡,要凤家速速安葬,莫要拖延声张。鸾飞之事本就是凤家大忌,瘟疫一说更令人心惊,凤衍接了卿尘密函,当日便将鸾飞下葬,而卿尘则早命冥衣楼安排妥当,持解药去救,不知此时是否已经将人带出。

往来一场惊梦,醒时空恨,自此以后,世上便不再有凤鸾飞这个人。

此时卿尘却无暇思量鸾飞生死,进了遥春阁见四周无人,对夜天凌急道:“你这么进来,还出的去吗?要坐镇延熙宫自有他人,你这是抢什么风头?何况延熙宫哪里就非要人坐镇了,多进来一个人就多一个人死掉的可能,我不是禀报皇上谁也别来,谁也别插手吗?”

夜天凌从来没见卿尘焦急模样,倒还有点儿奇怪的看着她,卿尘见他不说话,又道:“延熙宫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出了病症,这病现在谁也治不了,你在这里若是不小心有个沾染怎么办……”

她还要说,突然被夜天凌一把揽进怀里,她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他的手臂。

夜天凌身上特有的男儿的气息立刻包裹了她的周身,冬日正午的阳光洒照下来,冰雪中反射出细微的耀目的光泽,亮晶晶,闪熠熠,点点生辉。一时间四周安静的几乎能听到那阳光流动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偶尔有檐上冰雪消融,“嘀嗒”一声落下来,反更衬的遥春阁平寂安静。

卿尘感觉夜天凌将她圈在怀中,下巴轻轻靠在她头顶,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带了些令人不解的复杂的意味,慢慢说道:“你也知道着急,将心比心,难道我不急?”

卿尘呼吸凝滞,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她怎也没想到夜天凌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微侧的头贴近在夜天凌胸膛,正能听见他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正感觉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但将君心换我心,是什么时候,淡定无波的心境也为之牵肠挂肚,冷冷淡淡的模样也为之频频动容?是那萍水相逢的邂逅,是那恍如几世的相识,还是那相对忘言的凝视?

只缘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却谁道,已是眉上心头,无计相回避。

她轻轻的动了动,将脸埋在夜天凌身前,突然间泪水不受控制的流落。或许这一天一夜里担惊受怕,其实每时每刻都想着能见到他,哪怕只是看着他那双永远平静清明的眸子,便会得到所希求的安定。

夜天凌远远望着天空雪晴一片,抬手抚摸她流泻香肩的一头秀发:“不怕,我来了。”

卿尘反手环住他的腰,有些赌气的道:“你干嘛要来?”却是明知故问。

夜天凌答:“不干嘛。”却是避而不言。

卿尘狠狠的抓了他衣襟一下,银牙微咬,夜天凌淡淡道:“十一弟说的真没错,每次都不叫人省心。”

卿尘眼泪还没擦干,先不服的反驳一句:“那是他,不是我。”

夜天凌薄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将卿尘俏脸抬起,手指在她面颊轻轻滑过,拭去了那未干的一点泪水。俩人的影子在彼此眼底淡淡相映,一个是七窍玲珑,一个是清冷淡峻,只将这缱绻柔情细密镌刻,潺湲流连。

夜天凌低声道:“即便是你又如何,我也认了。”话中带着三分温柔三分淡笑,还有三分霸道,牢牢将人裹住,不容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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