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202)

负责别苑事务的管家福伯起初很是惊异,但后来年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不以为奇——在迟筵之前,他还从没见生性冷清的三公子和什么人这么亲近过。

叶迎之是叶家家主的老来子,上面两个兄长都大他二十岁左右,和迟远山平辈论交。按照辈分,迟筵原本该叫他叔叔。但因为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相遇,年龄相差又不大,迟筵就一直叫对方哥哥。

迟筵缓缓闭上眼,那人的身影在脑海中时远时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刻意去回想时,那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又都变得生动无比,仿佛两人分开只不过是昨天的事。

车子缓缓停下。许瑞摘下安全带,扬声道:“好了,到了,该下车了。”

许瑞兄妹带着迟筵回去先见了他们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长辈说的,是否坦白了只是帮迟筵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来参加酬天祭的事实,还是编了其他他们可以接受的故事。总之许二爷和二夫人对他这个所谓的自家女儿的“男朋友”也没太多的反应,就像儿子女儿带了一个普通朋友回来一样,交待管家给他安排住房,言行间不过分热络也不冷落。

晚上迟筵和许瑞一家四口一起吃饭,许瑞父亲开口对儿子道:“再过十天酬天祭就该开始了,明天来客就应该都到齐了,这些天你们出门在外都多小心一些。”

许瑞点头应是。

他父亲看了迟筵一眼,又道:“明天晚上为欢迎各路宾朋,族里会举办一个宴会,人到的很齐,到时候你们也带小迟一起过去吧。”

迟筵抬起头,看向许父,顿了顿沉声道:“谢谢伯父。”

许父摆了摆手,五人继续吃饭,没再提起这个话题。迟筵隐隐猜到许瑞兄妹应该是没瞒着自己父母,把一切照实说了,许父才会有意提点一句。

宴会就在许家一个会场内举行,从许瑞他们的住所走过去要十几分钟。第二天傍晚时分迟筵便和许瑞许欣一起出发,许父许母已经提前过去,并不和他们一起。

迟筵离开迟家已经有七八年时间,身量拔高,少年时稚嫩的模样褪去,很多人见了他觉得面熟,却也一时认不出来。许瑞介绍的时候也没说明,只说是胞妹现在的男友,这次特意陪许欣一起回来。

这些天师们内部也有一些心照不宣的规矩和讲究,酬天祭这样的仪式通常是不许带外面无关的普通人来参加的,但既然是许小姐的男朋友自然又不一样。人家陪自己女友回家,天经地义,感情融洽稳定发展的话说不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男方要是愿意入赘,以后就算许家人,那就更没的说了。

三人和许家的后辈子孙坐在一起,位置靠近角落,丝毫不引人注目。倒是许瑞的几个堂表兄弟姐妹悄悄打量迟筵,觉得他眼熟,再一打听名字,一听“迟”这么特殊的姓就联系到迟家,继而想起他就是那位从迟家“分”出去的长孙。

迟筵坐在许欣和许瑞的中间,悄悄打量着在场的众人,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格外关注主位,没看见那个人,倒是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迟远山。不过迟远山没注意到他,一直在和许瑞的爷爷说着话。他们的旁边还有几个座位空着,迟筵看向许瑞祖父左边的那个空位,停了一会儿,才调转开视线。

天色越来越暗,主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只有那个位置还空着。迟筵一直留心着那个方向的动态,看见许老爷子招来许家大管家吩咐了些什么,大管家依言退下。不多时大管家又疾步走了回来,附在许老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登时主桌上的人全都转过身子向会场门口看去。

其余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向门口看去,有的人猜到了什么,和身边人交头接耳着。

迟筵心中也隐隐有了预感。

只听见门外传来汽车停泊的声音,接着宴会厅的两扇木门被侍者从外向内推开,迎客的侍者恭敬地低头欠着身,让刚刚到达的客人进去。

一行人鱼贯而入,当先一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身形高挑修长,面容俊美,脸上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他一双黑眸幽深而沉静,微微垂着,仿佛对万事万物皆不关心,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明明是早春时节,随着他的到来,室内却仿佛生起了一股阴冷的寒意。

许老爷子早就站起来离开自己的座位迎过来,主桌上其他人也跟着站起来。这样一来,整个会厅的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迟筵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从男人进来起,视线就不可自拔地黏在对方身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只能看见这一个人。许瑞未免他露出异样或是表现得太过奇怪而悄悄拉他的袖子,他也恍若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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