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例外,是我自已去的。
小镇不算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也全。茶馆酒寮点心铺子绸缎庄,一样儿不缺。
可是我这街逛得却极无聊。
没什么可买的东西。
茶?对不住,这种陈年宿货破树枝烂茶梗我买它做什么?
酒?也不行。我又不会喝,再说这种烧刀子似的酒,哪有卫展宁给我酿的果酒好喝啊……口水,果酒……今年酿了青梅,桂花,玉梨,葡萄,山李……
卫展宁做什么好象都在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用说,连医卜星相居家开门七件事他也样样精通。
比如他会煮茶,会酿酒品酒,闲时会让人找一些貌不其扬的木头来,自己做琴。虽然不下厨,可是指点厨子烧出来的小菜,做出来那些点心……
和他一比……
我就是一小市民——怎一个俗字了得!
全身上下连一根风雅的骨头都都没有。
站在街口,我四处张望。
其实我只是喜欢逛街的感觉,即使什么也没买,也觉得快乐。
好象,这是我前世的习惯中,唯一根深蒂固保留下来的。
虽然街上什么东西都粗糙,而家中什么都精致。
还是想逛街,看到一些泥娃娃竹蜻蜓的,也还会掏钱买。
真的,差太远了。
捧着一块桂花酥,我坐在茶馆儿里听说书,可是根本没听见那人说了什么。
茶馆里的气味不算好,乱哄哄的,人来人去。杯沿上都是黄渍,桌上结了厚厚的一层潮圬。有人在隔邻吃水煮花生,壳子衣子丢的到处是。
说书的人声音不大,讲得也不精彩。
旁边有两个妇人在说话,声音倒不小。
只是方言我不是太能听懂。
异乡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偶尔,这种感觉会涌上来。
我是个异乡人。
听他乡的人,诉说他们的悲喜,有种隔膜的感觉。
但只是一瞬间,那感觉就掠过去了。
我依旧咯咯咯的嚼我的桂花酥。
卫展宁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可能,嗯,是在写字,或者临风品茗吧。
丢下茶钱,我拖着步子出了门。
庄子里人牵着大车在镇头儿等我。
坐定了,车子便慢慢的驶回去。
晚饭四菜一汤,十分精致美味。
我吃得很少,也不大说话。
吃完了饭,他问我要不要看看今天送来的一些新书,有杂记有小说本子。
我不是很有兴趣,摇了摇头,说逛街累了,想早点睡。
等我抱着枕头困完一觉,还没有敲三更呢。
山里的夏夜不算太静,虫鸣声远远近近响成一片。
我翻一个身,卫展宁就坐在床前,静静看着我。
我吓一跳,又不点灯,也不上床睡觉,这么看人,怪惊悚的!
“怎么了?”我坐起来。
他静静的,没有说话。
只是深深把我抱进了怀中。
“怎么了……”我的声音有些含糊,因为脸紧紧贴着他的衣襟,所以没法儿把话说清楚。
“小风……”他的声音在夜里似清泉潺潺:“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愣了一下:“怎么会?你为什么这样问?”
他淡淡地说:“你不开心。”
哦。
我怔了两秒,笑起来。
就因为我这两天心情低落啊?
其实,是人就有心情低落的时候啊,不可能天天都是晴天,偶尔也会多云,或者下点小雨吧。
连着好些天算计不到他,而且天气又热得让人无力,心情低落,多愁善感一下也是正常的啊。
而且,我现在睡了一觉起来,又觉得心情似霁风朗月了。
“没有啦。”我笑着攀上他腿上去:“只是天太热了。等秋天来了,各种好吃的果子都下来了,我就又开心了。你说过新栗子做糕很好哦,我等了小半年了呢。”
他轻轻抱着我,我们就这样靠在一起,时而轻轻接吻。
气氛真的很好。
我慢慢吻过他的眼睛,面颊,然后,深深的吻上他的唇。
后来,我们慢慢的纠缠在一起,象两条同根而生缠绵不已的树藤。
有起有伏,有高有低,有晴有雨,有酸有甜的生活……
那天晚上的气氛真的很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都不清楚那个过程。
一早起来,卫展宁就睁大了眼,看我披头散发嚎啕大哭,捶心痛肺的不能自已!
“小风?”
“呜呜……别理我,让我哭……”
?
他一脸茫然的表情。
“呜呜……天啊,地啊,我不要活啦……”我继续撒泼……
“小风?”他坐起身来:“怎么了?”
我心里那个痛啊,那个悔啊!
天知道猪八戒为什么让人看不起!为什么老那样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