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被火焰烧焦了羽翼,颓然地坠落在灯下。
还在轻轻的挣动,一下,两下,终于不动。
也许就这样为了梦想而殒身,称得上是幸福。
飞蛾扑火的执迷不悔……
一瞬间突然明了一直以来都没有想到的事。
小风他……
是爱着我的……
是爱着我的……
如果不是爱,他不会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
那全心全意的,明媚而无邪的笑容。
在那个夜晚,向我打开身体,在被占有的时候,泪流满面的他。
把生的机会留给我的他……
在我的身后唱着那支歌的他。
阳光下闪烁的那颗星
有了你我就能看得清
睁开眼睛我触摸到光明
没有你我宁愿长眠不醒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破碎的声音。
胸中那处空洞,却猛烈的痛起来,不能抵抗的悲哀,排山倒海而来令我再不能呼吸。
原来,心碎是有声音的。
不知道在何处,有个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喊着那个痛楚的名字。
小风,小风。
原来,我们竟是如此的相爱。
象是被火所迷的飞蛾,究竟是你,还是我?
喉头甜腥,张口涌出的热红,凄凉的血色,在暗夜中弥漫的铁锈的味道。
对不起,小风。
对不起。
也许让我活下去,是你最后的心愿。
但是,我却无力维持这已经无心的躯壳。
春日里莺飞草长。
初夏时,少年送来了忘忧散。洒在茶里的药末,转眼间就融化不见踪影。
忘忧。
忘的是谁的忧?
一粒一粒晶莹的棋子,在暖阳中冷光闪动。
少年脸上的固执,却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杯放了药的茶,在桌上,渐渐的冷了。
少年在一边,明明是冷淡的声音,却透出浓浓的惆怅。
“师兄不爱习武,却爱医药,旁人早起练剑,他却拎着篮子,四下里去找寻药草……天份极高,余人要练三年的剑法,他一个月就有小成,特别长于轻功……”他细细碎碎的话语,慢慢拼凑出一个光华四射的,狡黠灵秀的模样。
“喜欢香菇的味道,会缠着厨子天天裹香菇鸡肉的馄饨给他当夜宵……其实我上山很晚,没有见过师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师兄他们不大说,师傅也不提。但是道宫的人,杂役也好,佃农也好,都清楚记得他……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五官象我……”轻轻吐出口的字句:“但是眼睛是独一无二的,明亮象泉水一样的眼睛,不带一点尘埃……”
其实他不象我。
他不象我。
如果易位而处,他会不会在暗中看着隐隐倾慕的人而不迈前一步?会不会保持那似有若无的暧昧,在漫长的被囚锁的时光里,只是活着……
只是活着。
不会,他不会。
他是那样刚脆的性子。
那样浓烈的情和爱,就象那炽烈的阳光,满满洒布给他爱的人。
林更把茶递到了手边:“玉公子若是想听,明天我再来。”
冰凉的茶流过咽喉,滑下肚中。
象是无望的爱。
虽然香醇醉人,却已经错过了时机。 93三年 二
“庄主。”张振的声音在屋外,平缓而低沉:“小人叩见庄主。”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
与旧日相关的一切,都不想再见到。
“庄主不想理会江湖纷争,可是纷争何曾放过我们?小公子在周山口跳崖,难道是自愿的么?若没有人逼屈,十来岁的人谁会去跳崖?”那声音里满满的愤恨:“难道庄主就让小公子白白的丧命么?”
是呵……
“虽然说庄里的人都出身旧教,但自从任啸武掌握权柄,对我们难道念一分旧情么?他怎么对待庄主?他的儿子又怎么对待小公子?难道庄主便一分也不计较?”
任啸武,任越……不错,不错。
虽然我曾身为旧教中人,也曾经立誓决不反叛,决不会对坐在教主之位上的人存有贰心……
林更不知何时来了,捧着小小的包裹。
“玉公子,这是……师兄留在山上的东西。”他一贯的恭谨,手却有些抖:“我想,应该是由你保管比较妥当。”
几册书,瓷瓶银刀短剑。
几张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涂鸦墨迹淋漓。
这是小风的字……小风的字竟然写得这样难看……
包裹里还有包裹。
包里的东西,却和小风没有什么干系。
只是旧物。
看着那已经泛黄的书册,仅有的几粒天胶,只觉得荒唐。
当年兰将这些密密的收藏,视若珍宝。
可是有什么用处?她是天资过人,却始终参不透书中隐秘。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恨我他,恨着肚里的孩子,却撑了最后一口气,将小风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