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越烧越大,火光照映在这群人蒙着面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妖异。
直到此时,周太医才明白杨辉让他看的是什么好戏。
见火势浩大就算有人来也扑不灭,那群人才上马离去。
周锦早就惊呆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完全挑战了他一直以为所出的生活。
“里面的人全死了?”
杨辉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太残忍了……”
“你全家也在。”
这句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话语,却是让周锦又是一抖。
你全家也在!
这句话让周锦突然暴怒起来,似在遮掩似在彷徨,“我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如此做,我没对陛下透露一字半语,你觉得这样有什么用?你主子会不会是太想当然了,还是你自作主张,故布疑阵?你们不觉得这样太荒谬了吗!”
杨辉轻笑两声,眼中却没有笑意。
“周太医真是太高看杨某了,此事乃殿下下令,杨某只负责行事。还有殿下不光是我主子,还是你主子。”
见这人面露鄙夷,杨辉声音冷了下来,“周太医可不要忘了景州那边还有什么人。”
“你们这群人都是一般无二的肮脏!”
杨辉冷笑了几声,“周太医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可不光是为了殿下的事,也是为了救你。”
“救我?”
“你真当那边没查过你?只是被我们的人拦下罢了!世间没有不漏风的墙,有做过必然有痕迹,如今这金蝉脱壳,可不是帮你彻底解决问题了?”
“你……”
“还有,很多东西不是需要你去说,便能成事的。说有什么用,还得落下猜疑,这得人自己去想……呵呵……”
周锦现在的大脑已经是一片浆糊了。
“明日可能还会有一场好戏在那边上演,你回去了可要想清楚该怎么做,千万别害了自己害了全家,关键是不要害了殿下。”杨辉嗤笑了一下,鄙夷看他,“真不明白殿下为何为你这样的人大费周章,可惜殿下的苦心你根本看不懂。”
没等周锦再说什么,他下令道:“送周太医回去。”
“是。”
夜风中,杨辉忽然喃喃了一句,“幸好……终究还是有好处的……”
他才不会告诉那迂腐,殿下一开始本是想帮他解决后顾之忧,却灵光一闪将计就计布了这个局……
说了他也不会懂,还不如就让他以为自己是被胁迫的吧。
***
又是紫宸殿。
现如今周太医看这座金碧辉煌甚是威严的大殿,几乎有一种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可他不能,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这种权利。
皇位相争,历来惨烈,可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永远也体会不了其中究竟是如何惨烈的。
“周太医请节哀,陛下的人去的太晚,那些贼子手段毒辣,见有人来抢人,便下了毒手,并放火烧宅……”
郑海全这个熙帝的传声筒,还在娓娓的叙说着,声音充斥着浓郁的同情与怜悯之意。
听着对方的言语,周太医似乎也有一种全家丧尽只剩自己一人的悲恸,可他心底还有一点清明,知道并不是。
杨辉昨夜所说,今日还会有好戏上演,他心中已有猜测,可此时此景却让他忍不住泪就流下来了,哀恸万分,心灰意冷……
他死了全家,确实应该哭不是吗?哭过之后,他就该心生感激,然后同仇敌忾去痛恨那个手段毒辣之人。
呵呵……
周太医做的很好,他把一个悲恸而又难掩愤怒的伤心人演绎的很好。
曾经的曾经,他是一个性子非常刚硬的人,见不惯看不惯以至于年轻的时候得罪了那么多人,几十载连个朋友都没有。坚持了一辈子,临老了却是不得不学会做戏……
究竟是时也还是命也,周锦有些分不清明,大脑一片茫然。
当初被景王那边拿了家人来胁迫自己,他曾愤恨过,可如今,他也不知该恨谁怨谁。没有景王可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他心里也非常清楚,从那次熙帝砍了一起去的那几个,却唯独留下了他,他就躲不过了……
他现在疯狂的想这一切能够结束,远远的离开,去知道这只是奢望……
其实做戏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当你面临不做戏全家包括自己都会丧尽的时候,便会无师自通。哭泣流泪也不难,这不,已经流得止不住了……
熙帝不知何时离开了,周太医被郑海全从地上扶了起来。
“周太医千万节哀,陛下的身子还指着您呢。”郑海全口里这么说,脸上流着同悲的泪,眼神却是怜悯的。
这周太医真可怜,才不到一月,竟然白了头。
有一日是不是他也会沦落到如此境地?郑海全控制不了的这么想着,随即自讥一下,幸好他只是个无根之人,也没有什么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