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炉小篆香断尽(19)

我快要死了,但是很奇怪,此刻我并不害怕,也不痛苦,反而有了极大的快-感。

“阿爹,”我在心里想,“阿离不能杀死眼前的这个人为你报仇,但是,接下来的在他要倒数的每一个活着的日子里,他会时时想起阿离此刻对他的诅咒,而这个诅咒,就是他即使明知了却也无法更改的宿命,他的宿命,他必定是这么死去的,他只能在心惊胆战中,生不如死地一天天等待这个宿命的到来……”

就在我眼前金星乱冒,意识渐渐迷糊的时候,突然,我感觉到了脖子一松,又可以呼吸了。

我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抚着仍然剧痛难忍的脖颈,不停地咳嗽了起来,青砖地上,带出了几缕血迹。

“留你一条贱命,明日就带我的人上路取地图,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阿离,我不会让你死,但你活着,远远比死更难受。”

他的目光冰冷,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色,若不是双颧那微带病态的赤红和我自己那如火烧般的胸口和喉咙,我简直怀疑刚才的那一幕就是我的一个幻觉。

听到我的名字被他用阴柔的声音叫出,我不禁微微打了个冷战。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便拂袖而去,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偌大的室内,只剩了我一人。

☆、乱岗收尸

我没有死,燕丹在最后的时候,还是放过了我。

那子虚乌有的岐山宝藏图,于此刻的他而言,不但有着巨大的魔力,,甚至就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糙了,以致于可以让他容忍下我对他发出的那恶毒无比的诅咒。

我在这个装饰华美的方室里,睁眼坐到了第二日的天明。

天明了,燕丹和他的一干随从进了这个方室。

他的发梳得溜光齐整,但是眼睛却有些发红,似是布了血丝。

我在心里冷笑了下,燕丹,现在的他,日子也并不比现在的我要好过多少。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他开口了,声音带了很重的煞气。

我看了他一眼,从塌上站了起来。

“我知道那张藏宝图在哪里,我父亲被你们带走前,他附在我耳边,告诉我的就是关于图的所在,我也可以带你的人去找,但是,你必须要做到一件事情。”

“你说。”他立刻接口,神色稍稍缓了一些。

“把我父亲尸首找回,我要将他带回。”我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字,很是清晰。

他皱了下眉,略有犹疑之色:“他们是在燕赵边境的三集被秦卒击杀的,一时恐怕……”

我淡淡说道:“太子,我曾听说秦国绝不会随意丢弃任何一个为国而亡的士卒尸体,而是设有冰窖,专门贮存于冰窖中,以便俟后国君亲自主持祭祀,彼时君臣一片缟素。太子在秦国多年,不知可否知道此事?我父亲虽不是燕国士卒,但与他同亡的,必定也是太子您的死士吧?为您捐躯,却连尸体也不得归家,亡灵若是有知,又岂能安眠!况且,那张藏宝之图便在我家之后的山中埋藏,我寻了父亲的尸首带回家中,绝不会耽误您取图的时间。”

他的脸略显一阵青白之色,想了下,便说道:“上次尚有崔武孤身逃回,我可以让他带你去三集,但能否找到你父亲的尸身,那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但是无论如何,在去过三集之后,你就要立刻带我的人上路取图!”

“如此便可。”我淡淡道,“现在就可动身了。”

很快,我就和燕丹委派的三个武士一道,再次坐上了四驾马车,我猜想这应该是燕丹自己的车马。这三个武士,其中两个我没见过,但另一个,我是认得的,他应该就是燕丹口中的那个逃回的崔武,几个月前,他曾是那已经死去的狭额武士的手下,到过我的家中。只是此刻,他看起来面无血色,偶尔会因为马车的过度颠簸而微微皱下眉头,应该是牵到了身上的伤处。

我只是扫了他一眼,就闭了眼睛,靠在马车的一角。

这趟路程,比起之前我随父亲和燕丹武士坐马车去中山的那趟,跑得更快,因而颠簸也更加厉害,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体外,但是车里的人,包括我,全部选择了沉默。

我是恨不得立刻就赶到三集,迟了一刻,我能找回父亲尸身的希望便会流失掉一点。

燕丹武士应该也是怀了和我一样的心思,只不过他们想的是早日拿到地图,好回去向主人复命。

从燕都到与赵边境的三集,本来需要十天左右的路程,但我们不过四五个日夜兼程,便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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