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炉小篆香断尽(88)

昨晚一夜未睡,此刻突然觉得无限疲惫,我靠在塌上,想着此刻两百米外的中军大帐中正在发生的事情,脑子里有些昏沉。

迷迷糊糊中,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似乎有人在叫我。

我一下子从塌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睡了过去。

已经什么时候了?宴会结束了吗?张良安全离开了吗?

我下了榻,有些焦急地几步就到了帐帘之后,差点和掀帘而入的一个女子撞了起来。

我之前没有见过她,但看她的打扮,应该是个侍女。

那女子手上捧了一个很是精美的盒子,对我一笑才说道:“我是虞夫人的侍女,方才项王命人送来了一双玉璧,夫人见了很是喜欢,故而命我送到了你这里,夫人说她并无别意,只是见这玉色极佳,故而相赠,希望您勿要推却,拂了夫人一番心意。”

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侍女便已放下了手中的盒子,又对我笑了一下,行了个礼,转身而去了。

我打开了盖子,一双温润洁白的玉璧赫然躺在锦缎之中,光泽莹莹。

我突然心念一动。

这难道就是刘邦不辞而别之后,张良独自留下之时代为敬献给项羽的那双玉璧?项羽送给了虞姬,而虞姬又转赠到了我这里?

我立刻出了自己的营帐。

午时已过了,远远望去,中军大帐之处,也早已空无一人了。

原来我刚才的一觉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结束了。张良此时,应该也是已经安然回到了灞上吧?

我叹了口气,虞姬送了我如此贵重的一双玉璧,无论如何,我总该向她亲自道个谢。

想着,我便朝她的大帐方向慢慢走去了。

此时战事消弭,雪后初晴,亦是没有了cao练,营房之中,不时有兵丁三三两两走过,也有聚在一起,闲扯聊天的。

“哎,听说沛公身边有个叫樊哙的,居然几口就把整只生猪腿给吃了,一撞还把大帐门口的执戟卫士给撞翻了,这等气势,恐怕只有项王才能堪比吧?”

不远处正站了几个兵丁,其中一个和身边的人这样说道,口气里很是崇拜。

其余人连连点头,口中称是。

“韩郎中,那被撞翻的卫士是你的手下?你在我们中间素来也是刚勇的,你自觉可比那个樊哙?”

那被称为韩郎中的人似乎冷哼了一声:“那樊哙不过一介武夫,有何称奇?倒是那个名为张良的人,不可小觑,今日沛公能够走脱,全是他在谋划,项王目光短浅,如此放走刘季,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听他口中提到了张良,我便转头望去。

此人身材很是高大,服色比边上的几个品阶要高些,但应该也只是个下级军官,听刚才那问话之人对他的称呼,他可能是中军大帐执戟卫士的头目。只是他背对着我,看不见什么模样。

那几个人见他竟敢诋毁项羽,一时噤声,但很快,又有一人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玦,在那里炫耀。

“我今日运气真是不错,替了李甲去收拾大帐里的残宴,竟然在地上拾了这样一枚玉玦,也不知是谁扯烂了系带丢在那里,看似无人再要了,我便收了起来,倒是发了笔小财。那案桌之上还有一对玉斗,只是可惜啊,竟然被剁得稀烂,真是糟践了宝贝……”

他话音未落,身边另一人就想争夺那玉玦,两人扭在了一起,那玉玦落在地上,滴溜溜地滚了起来,一直滚到了我的面前,扑在了脚边。

☆、狂奔之路

我弯下腰,捡起了玉玦。

这枚玉玦,应该就是范增数次示意项羽斩杀刘邦却不得回应之后,愤而扯断随手丢弃的那枚吧?

那几个兵丁见我捡起了玉玦,似是心有不甘,却又不敢作声,只是神色有些怏怏。

我笑了一下,走了过去,将玉玦放回了原来那人的手中,那人呆呆接了。

我转身欲要离开,却突然对上了一双如鹰般的眼睛,刚才那个被称为韩郎中的男子,此刻正站在边上打量着我。

他看起来很是挺拔,面目英俊,只是……我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仿佛从前在哪里看过似的。

韩郎中,执戟郎中……

我突然一个激灵。

韩信。

难道他竟是韩信,那个很久很久之前,我在淮阴的淮水之畔遇到过的那个少年?

我又仔细朝他望去,不错,面前的这个男人,依稀还有从前我印象中的脸部轮廓,只不过褪尽了少时的青涩。此时他凌厉如鹰隼般的眼中,却又隐隐含了一丝郁结之色。

我不再怀疑了,他应该就是韩信,此时仍是郁郁不得志的韩信。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我吗?那个在淮阴城中曾经目送他远去的“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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