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炉小篆香断尽(95)

青色的瓦楞,宏大的殿宇,阴森的带了霉味的空气,仿佛随时会从后面蹿出恶灵的随风飘荡的红色帐幔,这个城市里,唯一没有改变的,或许就是这里了。

项羽坐在了昔日心曾端坐过的位置,看起来是那样的凛然不可侵犯,他的两边,分列了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文武大臣。

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只是今天,座中的主角换了一个人而已。

当项羽看到我的出现时,像是吃了一惊。

我朝他笑了一下,就仿佛他不曾让人杀过心,那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

他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看向了我身边的张良。

☆、再入彭城

项羽盯着张良,面色阴沉,张良亦是坦然与他对望,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一边的范增咳嗽了数声,不停地向着项羽使眼色。

我的心一下子突突直跳,手紧紧地捏成了拳。

项伯突然从文臣的队列里站了出来,笑容满面地对着项羽说道:“项王东归之后不是一直没有汉王的消息吗?想来心中必是有些牵挂,张司徒刚从汉王那里归来,应是知道一些的,何不向张司徒问个清楚?”

项羽仍是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张良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抑制不住的好奇之意。

张良看了项伯一眼,对着项羽说道:“我在褒中与汉王辞别已是很久了,想必他现在已经入了蜀地。”

项羽冷哼了一声:“入了蜀地又如何,他该不会暗地里又在谋划什么吧?”

“项王难道还没有听说吗?”张良微微一笑,“汉王入汉中后,就已经把身后行经的栈道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就连范增那张瘦削的老脸上也是微微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项伯立刻对着项羽呵呵笑了起来:“恭喜项王啊,汉中地险,这栈道乃是出入山间的必经之路,现在汉王烧了栈道,就是在向项王表明他从此绝无复出之心啊。”

项羽将信将疑地瞥了范增一眼,却见他已经收了讶色,捻着自己下巴上的花白胡须,冷笑着摇了摇头:“烧了栈道,还可重建,这算得了什么?”

张良看向范增,淡淡说道:“栈道建于半山之腰,千里之长,绝非短期之内就可重建,且一旦重建,项王自然便可知晓,那时又有何惧?”说完,他转向了项羽,“其实我与沛公西进,不过只做了两件事,一是让沛公还军灞上,等待项王入秦;二是在鸿门宴上力求诸侯之间不伤和气,不要发生自相争斗之事,不然项王怎么能够召集诸侯,被天下尊为盟主?”

范增满面不屑之色,项羽却是一时词穷起来,不再发话。

张良笑了一下,话锋突然一转:“其实,项王今日最大的敌人,在我看来,并非汉王,而是另有其人。”

“谁?”

项羽立刻睁大了眼睛。

“北方的齐将田荣。项王是否还记得入关之时,田荣便已经不听您的号令了,我听说他现在暗中联络彭越,只怕不久便会有所动作。”

项羽的重瞳目光立刻变得惊疑不定。

正在这时,一个公车司马令模样的人手上执了一卷文书,急匆匆从议事大殿之外跑了进来,将手上的文书递给了范增。

范增展开只看了一眼,便立刻走到了项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项羽脸色一变,迅速看了我身边的张良一眼,大手一挥,便离了自己的位置,和范增匆匆而去,留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众多文武官员,看着站在议事大殿之中的我和张良交头接耳,嗡嗡声一片。

杀机算是暂时解除了,我终于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心里已是一片汗湿了。

项伯拉了张良,匆匆到了议事大殿之外,见四周无人,便开始顿足大呼了起来。

“子房,你好糊涂,如今这个时候,怎么竟会自己返了彭城,这岂不是自送上门吗?那范增听得城门军校说你到来,立时便让子羽杀了你免除后患,我在旁边费了不少口舌,子羽才又犹豫不决,难做决断。看刚才朝会之上,应是有什么重大军情,子羽这才匆匆结束,趁了他这时忙乱,你和辛姬快随了我出城离去要紧!”

说着他便又扯了张良要离去。

张良站着未动,面上带了淡淡的笑,朝着项伯深深作了一揖。

“兄诚心为我,我万分感激,只是今日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绝不能这样匆匆离去,我还想去见下韩王,希望兄长再次帮忙。”

项伯呆呆地盯着张良看了一会,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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