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流光(3)

当陆茗骏拿着石头去找学院里资深稳重的老教授,老教授便洋洋洒洒的,做了以上陈述。可是,会发光的芙蓉石,老教授说,他不仅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连听也未曾听说过。

后来,陆茗骏在和耕烟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说:“老教授对芙蓉石尤为感兴趣,要求我把石头转让给他。”

耕烟心里不乐意,那块石头,从第一缕光射入她的眼睛里,她就有了莫名的渴求。她将石头捏在手里,细细的把玩,一边喃喃的说:“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陆茗骏没有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耕烟又重复了一次:“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陆茗骏跳起来:“不行,我已经答应教授了。再说,送给你有什么好,你顶多就是当一件摆设给贡起来,教授拿着却不一样,兴许还能对地质勘察或者历史研究有突破性的贡献呢。”

说着,伸手要夺过耕烟手里的石头。

耕烟有千万个不乐意,却知道不能使性子坏了自己在陆茗骏心目中的形象,于是就半开玩笑的,将手一抬,说,不给,然后退开了。

这一推一搡间,耕烟没注意到地上有一个空的玻璃瓶,左脚刚踏上去,身体就没了重心,摇摇晃晃的,往一旁的老槐树底下跌去。握着石头的手撞在树的根精上,石头的棱角刺破了手心细腻的皮肤。

“哎呀!”陆茗骏心知不好,慌慌张张的扶起耕烟,往她受伤的掌心里吹气,像大人们哄小孩子一样,说,不疼,不疼。

耕烟蓦地就哭了。

好端端的青天白日,骤然变得如混沌初开一样污浊。

闪电和雷声接踵而至。

然后又是漩涡一样的空气,水气,交杂着,在耕烟和陆茗骏的周围排得密密麻麻。两个人齐齐喊着对方的名字。只一声,就像突然陷入了荒芜的大漠,四周昏黄一片。

他们的身体开始旋转和漂浮。

他们的视线开始震动和模糊。

片刻之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耕烟醒过来的时候,她置身的,是一座水榭楼台俱备的庭园。她就趴在冰凉的假山上,像被拉扯过一样四肢微痛。她撑开粘合的眼皮,四处环顾,这红墙绿瓦,树郁花繁,不似春寒的景致。

再看,荷塘里盛开了几簇蓊郁的睡莲花。

耕烟正纳闷,一队人从底下假山的洞子里穿过,衣着整齐,步履一致。但奇就奇在,这一群人戴着幞头,清一色穿着简略的贴身窄袖襕袍,袖口用布带绑着,腰间系粗布的麻带,手里各执一件兵器,或是刀剑,或是樱枪。

耕烟吐了一口气,翻过身,在假山的凹陷处像睡觉一样躺着,然后闭起眼睛跟自己说,哦,原来是在做梦。

可是,突然,想起被划破的手心,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那伤口还在,疼痛的感觉又回来,甚至,仿佛被茗骏暖过的温度还清晰的停留在细小的皮屑上。耕烟再次向四处探望,依旧静得可怕。

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设想,看过的小说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挨个挨个在面前立了起来。

耕烟很小心的攀下假山,朝着刚才那群人行走的方向,蹑手蹑脚过去了。

大厅里聚满了人。有八个人坐着,其余全都昂首而立。这坐着的八个人,有的羽扇纶巾外表斯文,有的粗眉大目面色铁青,还有一个秃着头,身披袈裟,一副寺庙的僧侣打扮。

而此人正在不急不徐的说话。

“八珍盒关乎八大门派的生死存亡,各位应当屏除芥蒂,悉心合作,切莫让外人有了可趁之机。”

一名身着藏蓝色白襟大袖衫的中年男子起身说道:“一枯大师说得对,我们昆仑派的武功心法必不可落入外人之手。八珍盒一定要找,但刘掌门方才所说的,以华山派为马首是瞻,在下却不敢苟同。”

话音刚落,座中一名执玉剑佩琳琅的少女便问道:“宋掌门是否以为,这八大门派统领的位置,该是你昆仑派所有,那才叫公道?”

“傅姑娘似乎只是代静梅师太参加此次的武林大会吧,作为后生晚辈,最忌讳的,便是在前辈的面前态度嚣张。”

这位被峨眉女弟子傅香影称做宋掌门的中年男人,乃是昆仑派第二十八任掌门宋天罡。为人奸佞刻薄,连做梦都想将整个武林据为己有。

个人心思,个中曲折,耕烟当然是不知道的。她稀里糊涂在花园里兜了两个圈,才找到这热闹的大厅。这些人一言一语,锋芒毕露,谁都不肯让谁三分,她听得糊涂,可也忍不住暗地里嘲笑。

突然,也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揪住耕烟的肩膀,耕烟疼得直想掉泪,两手胡乱的抓着,扯烂了一张完好的对联。随即她又被人像粽子似的扔在地上,所有的人瞪圆了眼珠子望着她,有惊愕,有愤怒,她吓得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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