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流光(50)

“住手!”

人群里有人大喝一声。

戴面具的女子走到独天骄面前。

“你是谁?”

问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向慕容天晴。毕竟人是他带来的,原以为顺理成章的,是他的部下,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名陌生的女子。

还是胆敢公然冒犯教主的女子。

独天骄离开薛家时,薛如珩只得两岁,十六年后她即使摘去面具站到她眼皮底下,她也不认得了。若不是薛如珩自揭身份,她又怎会知道,自己还曾经为这小女孩梳过羊角辫。

“二娘,请您放过师兄。”薛如珩说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极度害怕的,可她视白矜云为兄长,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折磨至死。

独天骄上下打量着薛如珩,什么也没说。但内力已然收敛,掌风,煞气,也统统平息。

一滴水,从山洞顶上的石壁落下。

滴答。

石壁爆裂了,轰的一下,犹如被炸开了花。那些大大小小的,圆的尖的石头石柱,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地面也开始摇晃,人就像置身风浪里的船只。

火把灭了。

山洞内,骤然一片漆黑。

连独天骄也略有心悸。

这一次,不是偶然。是花锦娘离开山洞以后,开启了机关。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布置这个山洞,洞内的机关是最简单最原始的,但也最最残忍,一旦开启,山洞就此塌陷,里面的人,将活生生被埋葬。

逝儿看着洞口扬出的剧烈的沙尘,隐约还能听见哭喊和呻吟,她双腿发颤,死命的捂着自己的嘴巴,牙齿在手背上咬出一道血痕。

有眼泪,却被沙尘阻滞,凝在红肿的眼眶。

白大哥。白大哥。

白大哥。

在心里喊了一千遍一万遍,喉咙里却火烧火燎的,干灼灼的,疼痛,犹如失声。

花锦娘面对这浩浩荡荡的一幕,狂笑不止。可是,她没有想到,身边的人竟向着洞口冲去,她伸手,却只碰到褥衫的一角。那纤纤弱弱的人影,瞬即被滚滚的沙尘与巨石埋没。花锦娘歇斯底里的喊着逝儿的名字,笑容僵住了脸,脸几乎要破裂了。

原来情之深重,可以深如此,重如此。

迟来(4)

原是早春,疏影未藏千里树,远阴微翳万家楼。但这不堪的情,又怎能不蒙上不堪的景。于是,只见春暮,满眼疮痍。

山洞外面,有女子僵硬的杵在那里,如传说中倔强的石头。

乌鸦一直在盘旋。

那叫声,似呼唤着一个永远不再归来的名字。

她守了一天,再一天,负伤的人,残缺着的人,从那被掩埋的山洞里钻出来的幸存的人,都告诉她,少年白矜云死了。他们看着他被压在一块大石头底下,然后,山洞塌了。

甚至有人在说话的时候,从衣袖里掉出一块石头。白色略透明的石头,隐约还有红色的纹路。和山洞的石头很不一样。那个人说,哦,这也许我刚才跟白矜云撞上的时候,从他那里掉在我身上的。

耕烟拣起那块石头,捧在掌心里,只觉似曾相识。但她无力去细想,她的嘴巴张不开,也合不拢,眼睛不是自己的,鼻子,耳朵,全都不是。她不晓得究竟要用什么表情来承受这噩耗。她如此艰难的,一路寻着他的踪迹而来,却被告知,他死了,她连哭也哭不出来。喃喃的,念着,白大哥,白大哥。我是耕烟。我回来了。

你也回来,好不好?

是端木景灏亲自送耕烟离开了降龙城。他终于决心不再为难于她。当他说,他豁然明白了,爱一个人,是不应该让她觉得害怕,不能勉强于她的时候,耕烟感动得哭了。

这也算是她为这段感情流出的眼泪吧。

端木景灏藏起了所有的落魄,笑着说:“希望你能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耕烟很公式化的问他:“我们还是朋友么?我以后能来看你么?”

端木景灏点点头。

然后,他在原地眺望,她骑马扬起一路风尘。渐渐的,远至虚无。

她会永远记得他,善良的,固执的,憨实的龙族皇帝。在她最彷徨的时候,他们遇见,也许正合时宜,也许不合时宜,她终于没有选择他,她选择了奔波,和未知的前路。

迟来(5)

可是,这一切,在她得知白矜云的死讯时,戛然而止。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也许是天上落雨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眼泪。就那么一滴一滴,洒在掌心里的石头上面。

怪事发生了。

那种久违的时空混乱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她的眼前浑黑一片,身体犹如被一个巨大的轮盘缚着,旋转,旋转,再旋转,然后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上一篇:他来自古代 下一篇:步步莲华

语笑嫣然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