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流光(58)

直到慕容天晴走出去,掩上了房门,她突然,向隅而泣。

经年(4)

成亲的事宜由慕容天晴一手cao办,有的时候看到这男子欢欢喜喜的忙碌着,耕烟会帮着他来说服自己,也许他未必是个好人,但也许心还是真的。

事到如今,除了妥协和安慰,已经没有第二种办法。

她不过十九岁。

十九岁即将为人妻,为人母,这在她原本生活的时代,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一旦细想,必定泪流满面。

仪式前夕,耕烟往庙里求签,签文曰:镜月当空出匣时,刹那云雾暗迷离,宽心守时浮云散,更改相宜可望为期。

吉多凶少。是为中签。

耕烟看这宽心守时四字,临行时,向着那慈眉善目的菩萨俯身又是一拜。

正待转身,却撞上了刚刚跨进门槛的香客。对不起。她颔首以示歉意。这些日子,唐人的礼数她已经学了八成,从言行举止看来,不似名门闺秀,也堪称小家碧玉了。

“没关系。”

三个字。原本抬起的脚,颤了颤,又缩回来。向着来人看去,眼神还是怯生生颤巍巍的,突然,又变得泪灼灼汗涔涔。

“白——大——哥——”

来人霎时僵住。

四目相接。

耕烟的手,不自觉的,按着自己尚平坦的小腹。

幽幽的风,穿堂而过。

“你,没有死。”

吞吐了半晌,说出来的,也只是这样一句蹩脚的开场。

“耕烟。耕烟。”

对方也不遑多让。竟然只晓得喊着她的名字,看着她日渐清瘦的眉眼,拳头紧握。

“矜云。耕烟姑娘。”

这个时候,远远的又是一阵呼喊。耕烟循声望过去,看见逝儿,坐在一张新黄色的竹椅上,兴高采烈的,朝着他们挥手。而她唤的是矜云而非白大哥,耕烟怔了怔,恍然觉出了其中的异样,白矜云亦是,颇有些仓皇惊措。

耕烟抱以虚弱的一笑。然后轻声问白矜云:“为何不来找我?”

“你,一切可好?”

答非所问。

“我以为你死了。”耕烟自言自语道,脑子里,又是方才逝儿那一声娇滴滴亲密密的,矜云。

良久,白矜云长叹一声:“对不起。”

这段交谈很混乱,仿佛大半年未见,彼此的默契都被雨打风吹了去,生疏里,更有几分隐忍和逃避。

“我,快要成亲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以为白矜云必定大惊失色,或者,还会做出更慌乱的反应来。

可是,没有。

竟然,没有。

白矜云只是淡淡的说道:“恭喜你。”

偌大的庙宇,人来人往,只有远处的逝儿看到他的手不停的颤抖。

经年(5)

“白大哥,其实,你心里还是有她的吧。或者,这么久了,你的心里也只有她。”逝儿幽幽的问道。彼时耕烟已经离开,蹒跚着,压抑着,失魂落魄的离开。白矜云推着四脚装有轮子的竹椅,逝儿坐在上面,眼神空洞洞的,径直望着前方。

她的腿没有知觉。无法站立。无法行走。

她是为了白矜云才沦为这副模样的。原本,她可以跟着花锦娘安然的离开山洞。但山洞内有白矜云。她仍然深爱的,性命堪虞的白矜云。所以,她不顾一切,返回救他。生生被巨石压断了双腿。

如今,她是白矜云的妻。

彼此心知,一个为了报恩,为了责任,一个为了痴愿,为了自欺,但一个不忍心放,一个不舍得放,生活就此,再没有波澜。

亦是残缺。

他们在成都已居住了半年。

是的,也是半年。

这半年白矜云和耕烟枉自挂念。却没有一次碰上。

咫尺远过天涯。

好像是一场注定的笑话。

偏偏在耕烟要成亲了,在菩萨的面前,重新遇到他。他看着逝儿,有口不能言。

他说:“我不会辜负你。”

逝儿欣慰的笑了。

而这一切内情,耕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逝儿的腿残了,她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坐在椅子上,那么奇怪的带着轮子的椅子,她没有看得清楚,她满眼都是白矜云久违的脸了。当她问白矜云有没有试图找寻她,白矜云没有回答,她怨念顿生。当她说出自己成亲的消息,白矜云平静的祝福,让她最后一点顽固的希冀轰然倒塌。

翌日,鞭炮声声,她心聋目盲。

慕容天晴带着喜悦的表情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吻着她湿润的唇,她倏地就哭了。

“耕烟,原谅我当日的莽撞。我是真心待你,从前是,现在是,将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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