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太太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觉得周初瑾的话怎么听着那么有深意。
她这是在讽刺在郭老夫人的寿宴上自己和方家二太太联手把方萱推到了郭老夫人面前。最后还倒栽葱吧?
廖大太太的脸顿时胀得通红,偏生又不能和儿媳妇把话挑明了——若是挑明了。岂不是承认自己失败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半晌才道:“就算是这样,据说如今已经到了商定婚期的时候也不能说吗?我看不是不能说,是其中有什么蹊跷之处吧?想当初,程家没有分宗的时候,你妹妹可是服侍过郭老夫人一些日子。郭老夫人给你妹妹又是送宅子又是送首饰的……”
这话说下去,可就有点不好听了。
周初瑾脸一沉,低喝了一声“婆婆请慎言”,然后冷面道:“您既然知道程家没分宗的时候郭老夫人就很喜欢少瑾,现在想娶了少瑾做儿媳妇有什么稀奇的?倒婆婆说这话让我奇怪了,按照说,少瑾是我妹妹,如今少妹嫁去了程家长房,我们家和程家长房的关系更近了才是,怎么婆婆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廖大太太被问得噎住。
周初瑾索性道:“婆婆嘱托我的话我可是一句也不敢忘。相公如今有了程家二老太爷的提携,不仅跟着二老太爷在读书,还能去翰林院帮着抄誊。九如巷分宗的时候,我还怕会影响相公读书,妹妹又向来在郭老夫人面前说得上话,我还特意请了妹妹去问郭老夫人长房有什么打算?就是周家从此和程家长房断了来往……”
廖大太太一个激灵,这会儿终于想通了。
是啊!
方家毕竟只是她的娘家,儿子和方家还隔着一层。可周家却是儿子的娘家,那周少瑾又儿子的姨妹,相比方萱这个平时不曾有过来往的表妹,自然是周少瑾这个常被儿媳妇嘘寒问暖的姨妹更亲!
她怎么关系的时候糊涂了!
廖大太太不由皱了皱眉。
周初瑾心中不齿。
婆婆整天抱怨着公公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自己还不是一样。
巴结方家惯了,方家突然被打了脸就不习惯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个“利”字当头。
这样的婆婆,她实在是尊敬不来!
周初瑾也懒得和她多说,屈膝行了个福礼,道:“婆婆,时候不早了,我怕胡同口的杂货铺老板要来结账了,我先去账房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再让钟嬷嬷去传我就是了。”随后没等廖大太太说什么,就起身走了。
廖大太太站在院子里,半晌都没有动。
她又不是傻子,儿媳妇发难。还把她问得哑口无言,这脸丢大了。
况且婆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以后想随心所欲地指使儿媳妇,只怕难了!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搅和到方萱的婚事里去了。
现在怎么办?
去方家赔不是,肯定是要听方二太太几句难听话的。可不去方家赔不是。她以后还多得是求方家的时候,她现在还离不开方家……
要怪,就只怪袁氏。
自己当不了这个家做不了这个主。干嘛要接这个手!
要不是有她一句话,自己至于像今天这样被动吗?
想从前,她求袁氏什么袁氏骨子里都透着几分倨傲,可见袁氏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怎么就瞎了眼。相信了袁氏的呢?
廖大太太直咬牙。
她得和方二太太好好地说叨说叨这件事。
说不定这婚事没事,是袁氏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有得力呢!
否则凭她一个长媳,丈夫又贵为阁老,方萱又不是拿不出手,郭老夫人怎么也要给袁氏几分面子吧?
这么一想。廖大太太觉得底气渐渐足了起来。
她高声地吩咐钟嬷嬷:“准备轿子,我们去方家。”
※
把方、廖、程三家搅和得翻天地覆的周少瑾有商嬷嬷和向管事守着,丝毫没有受外界的影响。
她正满心欢喜地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绣着件绣活。
有指骨修长的大手从她身后一把拽落了她手中的绣活。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做针线的吗?”程池略有些不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你看南屏的眼睛,走出屋就泪流不止。你以后也想像她一样吗?”
自周家答应了程家的婚事之后。周少瑾搬回榆钱胡同,程池进出就如无人之境了。
周少瑾红着脸转身去夺了他手中的绣活,红着脸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用过早膳了没有?今天厨房里炖了山药鸡汤,我让春晚给你盛一碗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