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如何?”将领们拥上来。
慕容湛沉默,只盯着前方狭窄的山谷豁口。
是藏匿的好地方,如果慕容充和救了他的胥军的确在里面的话。
也是伏击的好地点。
“斥候探得如何?”
“报——谷中的确有人际,看旗帜服饰是我军。”
慕容湛拿出亲笔信:“送过去。”
那是用慕容氏的暗语写成的书信,如果慕容充在谷里,只有他看得懂。如果他有危险,可以用暗语告诉自己。
半个时辰后,亲兵回来了,送上了回信。
慕容湛一看,放下心来。的确是慕容充的字迹,他就在谷中,并无伏兵。
“前锋营,随我入谷,迎回圣驾。”他淡道,“其余各部,原地待命。”见到皇帝的亲笔,众将也无怀疑,随他带三千前锋,缓缓策马入谷。
天色已暗,谷中绿树环绕、流水清浅。片片丘陵起伏,地势都不是很高,千人兵马如履平地。唯独两侧山峰高耸入云,树林茂密,难辨端倪。
慕容湛在众兵簇拥下,行至一处山坡后,远远望见坡上竖起了黑色胥旗,一行人从坡后走上来,正中那人,正是身着常服的慕容充。
“皇上!”慕容湛心头大定,策马快步迎上去。
慕容充露出微笑,很淡的笑。
“王叔,朕还怕你不来。”
慕容湛隔着丈许远,翻身下马:“臣不会。”
“嗯,你若不来,这皇位便是你坐了。”慕容充笑了笑,“你对朕的确忠心啊。”
慕容湛察觉他语气有异,心头一凛,止步不前。
慕容充忽然露出阴冷的笑:“咱们都被他骗了。你怎会是我的叔叔?”他脸色一沉,厉喝道:“传朕口谕,今日起,传位于青仑王。二哥,速去!”
慕容湛瞪大眼看着年轻的侄子有些阴戾的容颜,脑子里朦胧而混沌,又有什么清晰的东西呼之欲出。
“充儿!”他大喝一声,飞身扑去。
然而已经晚了,慕容充身旁士兵拔出佩刀,直刺他的心窝。明晃晃的刀尖透胸而过,慕容充的神情瞬间凝滞,双目圆瞪,仰面倒下,已然不动了。
慕容湛脚步一滞,全身僵硬似木石。
“杀!”震天的吼声从山坡、四面悬崖响起,无数士兵冒头,箭矢如疾雨纷落。
“王爷!”身后诸将已从震惊中清醒,全都扑上来,抱住慕容湛的身子,“快撤!”
慕容湛神色惊痛,死死盯着慕容充的尸体,毅然转身,在亲兵的护送下往谷外撤离。
**
慕容充仰面躺在地上,感觉到胸口剧烈的痛,感觉到意识一点点涣散。他心中有些悔恨,但他庆幸,在最后的关头,选择了保护慕容湛,他的亲二哥。
被流浔俘虏后,对方专门派了名能说会道的官员,游说他放弃抵抗。
“陛下依然可以做大胥皇帝,两国建交,陛下高枕无忧。”对方这么说。
可是他很清楚,那是冠冕之词。在流浔的扶持下重登帝位,他和大胥,要付出的代价一定很大。
所以他不肯。
后来就是酷刑,百般酷刑。他也不肯,尽管有几次差点屈服,他还是挺了过来。他很绝望,因为他快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流浔人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他们在他面前,杀死了他的妻儿,然后对他说:“陛下,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可您如果死了,大胥的江山,就不是您的了。”
“慕容湛会坐这个位子。别以为他不会,他跟您一样,是先皇的亲骨ròu呢。先皇最疼爱的儿子。呵呵,若不是我流浔暗卫潜伏大胥数十年,也无法得知这惊天的秘密。”
“陛下,你若不答应,我们便将这个消息散布。您认为,大胥军民会费精力去救您这个落魄皇帝,还是另立一个更加英明的,也名正言顺的君主?”
“陛下,你和慕容澜,都不过是先皇给慕容湛的垫脚石。”
“陛下,当日帝京城破,慕容湛派兵将您提前送出城,只怕是故意吧?您只要一死,皇位于他如探囊取物。”
后来,他便允了。
他是先帝嫡出,九五之尊,岂能将皇位拱手相让给一个野种?他有些恨,恨慕容湛当日让自己落入敌军之手,受尽折磨;他也嫉,昔日只觉得父皇宠爱幼弟的诸多举动,如今看来,这样刺眼。厚此薄彼,独宠一人。他也是父皇的儿子,却是大哥战死后,皇位的替补。其实父皇,是想把皇位给慕容湛吧。
引慕容湛前来,诛杀他和大胥精锐。这念头便如无根的杂糙,在他心头悄无声息的滋生。他有些不忍,但全部被冷漠的嫉妒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