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186)

就在她寻思之际,那个中年樵夫弯下拾起斧头,一边砍向前面的小树,一边粗着嗓子呐喊道:“山下歌咏者何人?好端端地唱什么歌?勾得老夫断了肠!”这樵夫显然精通音律,他一边呐喊,一边用力砍着那枯树,动作和说话配合极好,颇有节奏感。

驭座上,王弘挥了挥马鞭,也没有抬头,便这般高声回道:“琅琊王七也。”

“哈哈哈哈。”回答他的,是那中年樵夫的放声大笑,“琅琊王七?好大的名头啊。”

这时,马车离他只有二百步了。

中年樵夫低头一看,诧异地叫道:“噫,马车中坐着何人?竟劳得琅琊王氏的王弘亲自驱车?”

王弘笑了笑,朝陈容吩咐,“把车帘拉起,让长者一观。”

陈容应了一声,把车帘掀开。

只是在掀开时,由于自惭形秽,她的头,还是低了低。

那樵夫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显然心情甚好,竟是哗地一下把斧子远远扔开,双手叉腰放声大乐。

大笑一阵,引得回声不断后,那樵夫叫道:“好,好。堂堂琅琊王家的嫡子,竟愿意为一个妇人驭,好,不愧是我辈中人。”

过一会,他转向王弘说道:“你刚才所吟,长短不一,是新诗体?”

王弘淡淡一笑,朗声回道:“非也,只是听到我这妇人上次念过一遍,觉得这体裁长短不一,倒也清慡上口。”

那樵夫继续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他扛起斧头,转身朝山深处走去。渐渐的,那笑声变成了悲咽,悲声混合在风声中,仿佛苍天在哭。

马车再次驶动了。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王弘所挑的这条路,不但偏僻,还是条近道。不过二个时辰不到,陈容的视野中,便出现了南阳城的城墙。

陈容望着那高大的城墙,望着远处隐约的人影。那人影黑压压一片,堆积在城外,难道是流民们聚集在一起,要闹事了?

陈容想到这里,看向前方的王弘。

王弘依然一派悠然,他甩着马鞭,变成灰色的白衫随风飘荡,墨发乱舞,便是这样,便是从背上看去,也是容光逼人,皎如玉树。

只是陈容知道,王弘甩动马鞭的速度加快了些。

不一会,马车便来到了城门外。

这里的南阳城外,已是人山人海。上千人挤在那里,中间是吵闹着的贵族们,而四周,却是全副武装,盔甲如林的士卒!

这些士卒人人身着散着金光的黄铜甲,手持长戟。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那些贵族,至少也有五千!

这五千悍卒,是南阳王的亲卫!

陈容忍不住低叫出声,“出了什么事?”

前方吵吵嚷嚷,哪会有人回答她的疑惑?

就在这时,贵族中,传来一个青年士人的朗叫声,“南阳王这是何意?前一次,我们想要离开南阳城被他拦住了。这一次,他竟是连琅琊王氏的车队也敢拦住,莫非,他真以为这天下间,无人可以制得他一个地方郡王?”

声音沉沉,已是怒喝。

琅琊王氏有人要出城?

陈容嗖地一下,转头看向王弘。

她看到的,依然是一派悠然,好不自在的背影。

那青年士人的叫声一止,众卒中,一个将军冷笑起来,“琅琊王氏确实了得。可是他琅琊王七既然如此招惹了慕容恪,就别想这么不声不响地把祸水推到我南阳城,自己离开!”

他说到这里,向后退出一步,右手一挥,喝道:“拦住了,一个也不许走!”

贵族中的那青年士人气得都要笑出来了,他高声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琅琊王七!”

那将军自是早就发现人群中没有王弘了,他却是不理,只是昂着头,手中令牌一举,沉声喝道:“王令在此!我可不管有没有王七,反正属于琅琊王氏的车队人马,一个也不许出城!”

听到这里,王弘显然有点糊涂了,他挥了挥手,令一个仆人打扮的少年走近。

那少年杂在十几个流民中,衣裳最是整齐。他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一转头便看到王弘在招手,人没有认出,却被他的容光所慑,双眼眨也不眨地,好奇而仰慕地望着王弘,大步跑来。

王弘朝着前方三百步处的人群一指,浅笑道:“小哥可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知道,我自是知道。”少年的声音清脆响亮,他大声说道:“昨天晚上,二百个胡人,抬着一副黄金棺,突然出现在城外。他们对着城中喊话,说什么:他家将军仰慕琅琊王七的风采,一直想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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