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15)

终于有点生气了。

假设一个女孩子,牺牲她的青春而奉献在家族的荣誉上时,别人竟然还觉得她不配。我受不了这个侮rǔ。他们是什么东西,一个欺名盗世的老和尚,一个道貌岸然的学究,还有这个见鬼的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

我站在半上腰冲下脚下的一马平川大喊:“老娘我要回家——————————”

“我带你回去好啦。”谢昭瑛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的我,牵着马一直跟了老远,我想着心事都没有注意到。

他叹口气:“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爹,同他生气就是你的不对。”

我冷冷道:“二少爷,我可就是要做皇帝的小老婆的人了,到时候你们一家子都要给我下跪磕头,我还在乎和爹吵架?”

谢昭瑛苦笑:“别说气话了。那老和尚的话也做不得准,我小时候他还说我将来要君临天下呢。”

我大惊,“二哥,这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呢!”

“是啊。”谢昭瑛也很苦恼,“可是你看我活这么大,还是谢家老二,连个官职也没有。见他娘的君临天下。”

我笑:“这也说不准。也许我做了娘娘,大力提拔娘家人,我们谢家外戚专权,你最后不耐烦做逍遥侯爷,策兵谋反……”

谢昭瑛一脸黑线。

我打住,摆摆手,继续走路,“你回去吧,我没事。”

“你要去哪里?”谢昭瑛问。

“听那秃驴念了半天的经,前胸都贴后背了,下山找吃的去。”

我才走两步,腰上忽然一紧,哗地被人提到了马上。谢昭瑛搂我在怀里,笑道:“我也饿了。庙里那斋饭一点油都没有,走,二哥带你去天香楼。”

他两腿一夹马腹,马儿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歌尽桃花第一卷深庭篇第6章鸳鸯蝴蝶梦

天香楼在京城商业街上,是一栋四层高的建筑,飞檐高壁,宏伟气派,来往食客皆乘坐着华丽马车,衣冠楚楚。真不亏是京都第一的酒楼。

谢昭瑛带着我走进去,跑堂的一看他就笑脸迎上来,“哟,这不是二爷吗?您可好久没来了,快楼上请。”

谢昭瑛轻车熟路,撩着衣摆潇潇洒洒地走上楼。

在一个临街的包厢坐下。谢昭瑛翻开菜单,开始念:“口蘑肥鸡、樱桃ròu山药、鸭条溜海参、烧茨菇、卤煮豆腐、熏干丝、烹掐菜……”

我忙叫停停停,“我们才两个人,两荤一素一个汤就足够了。”

谢昭瑛显然是阔绰惯了,满不在乎道:“不就是几道菜,你哥哥我还是出得起的。”

跑堂的也立刻在旁边吹马溜须:“二爷出手,可是出了名的大方。上次一掷千金,独占琼萃楼花魁,连赵小候爷都只有旁边咽口水的份儿。”

我直瞪着得意洋洋的谢昭瑛,绝非敬佩,而是可怜谢太傅。他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不知怎么死挣活挣,才供养得起这么一个败家子,难怪他要把三女儿卖进宫里去了。

我问:“赵小候爷是谁?”

谢昭瑛笑说:“赵策,是皇后的侄儿。那厮与我打小认识,以前在太子跟前侍读的时候,他洒我墨水我钉他板凳,双双挨先生的板子;待长大了,我枪他的花魁,他抢我的古玩,回家都挨家严的教训。”

我想起云香同我说起的赵氏一党,问:“这赵小候爷想必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了?”

谢昭瑛说:“也不是,他人虽然泼皮无赖厚颜好色,文采倒是一等一的好。你有空去看看《齐江山志》的《盛京》一章,就是他撰写的。”

我大惊:“他他,他信基督教?”

谢昭瑛迷惑:“鸡肚叫?鸡肚怎么叫?”

我噗地喷了一桌子,“我听错了,是我听错了!”

谢昭瑛还在思索:“鸡从肚子里叫?”

我忙问:“那花魁如何了?”

谢昭瑛笑:“你以为如何?就此红帐美人逍遥夜?其实是那柳姑娘是我一个朋友的心上人,我那朋友家境平常,没办法给佳人赎身,我便顺手帮了一个忙而已。”

我笑:“拿家里的钱去行侠仗义,怎么能不出手大方?”

谢昭瑛好奇地盯着我,“你到底是什么变成的,怎么这么刁钻精怪?”

他看似随意一句话,吓出我万年冷汗。这是封建社会,我这借尸还魂之人,会被当成牛鬼蛇神钉在木头桩子上被火烤得滋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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