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108)

但见他上前一步,道:“爹爹,眼见局势不明,我与洛洛皆是乱军之中厮杀过的,尚有一线生机,但爹爹跟姨娘却是从未经过杀戮,我这里赶制的几副面具,还请三弟保护爹爹与姨娘,还有乔离开此地,易早不易晚!”

英田凛然道:“老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二妹与乔儿还是随彻儿离开此地吧?”

哪知燕婉眸含柔情万斛,摇头道:“自姐姐离开,婉儿便发誓要照顾姐夫与一双孩儿,姐夫在哪里,婉儿便在哪里!”

一屋子的人俱都怔在那里,决想不到平日温婉内敛的燕婉能在此际说出这样的话来。生死关头,此言却也教英田心中柔软非常,素来温雅如故的尚书大人今日难得男子柔肠,柔声劝道:“二妹,你随小彻离开,英府阖府上下若能躲过此劫,我倘若活着,必来迎娶你!--------我既为父,总不能教孩子们以命挡在前面吧?”

燕婉心内又欢喜又酸楚,珠泪簇簇,凝咽道:“我若留在此地,必带累了孩子们。那婉儿就先离开此间,我会等着你来!”

她身旁的丫环却是自小随侍的,得闻此语,虽在大劫之际,亦眼含双泪,连声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事既议毕,英田又自坚决,留在此间的除了家下老仆,唯有英田与英洛兼夏友三人。苗家四女换了汉家女子服侍,随护在燕婉与英乔身侧。英乔病自懵懂,被夏友按在椅上,换了面孔。

华彻将英洛拉至一旁,不顾夏友凛凛眼刀,歉然道:“洛洛,我本想留下来与你共生死,但---------姨母与兄长之安危,若我不能亲去照管,总归不能放心。我手下这些人,其实连我自己亦不能尽数相信……你……要好好保重!”

英洛只感觉握着自己的这双手,干燥温暖,不由笑道:“大哥说哪里话?且我将哥哥与姨母交到你的手上,全无后顾之忧,正好可以痛快厮杀一番!”

良久,华彻方道:“我留一部分人给你,好歹护着爹爹安危,我们……”却见英洛嘴角含着了然的笑意,他却再不能够说下去,也只是再多看了几眼,众人已经收拾妥当,只能去了。

这一夜子时,英府有一队护卫拼死从南角门而出,遭遇南衙府兵殊死抵抗,两方激战之时,另有一队护卫从北面而出,逃遁而去。待到钟瞳得到讯息赶过来之时,天色渐濛,府门大开,内中仆人正洒扫庭院,兀自忙碌,平静有序,与往常每一日清晨别无二致。

他进得厅来,英田正与女儿女婿早膳,尚书大人礼仪如故:“皇夫殿下好早!不知是否用膳?今日府中厨子煮了肉粥,若不嫌弃,还请来用一天吧!”

钟瞳几日夜不曾好好休息用餐,当下亦不客气,捡英洛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却正是在夏友对面。-----------夏军医的暴脾气与用药如神,他尚没忘。

四人一桌,将桌上碗盘之中吃食消灭干净,方步入正题。

英田探询:“皇夫殿下今日一早来下官府上,可是有公务在身?”

钟瞳被那两碗热粥焐着肚肠,禁不住懒意与睡意的交缠,随意道:“闻得兵卫来报,昨夜有大股人马从英府冲了出去,俱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这------------”

英田笑道:“殿下莫非忙昏头了?下官一介文官,便是女儿虽为武官,不过是几个护卫,还都留在将军府里。这武功高强的大股人马却又是从何说起?”

钟瞳心内正自疑惑,却听得英洛道:“皇夫殿下也是军旅出身,这皇家配备的护卫武功有多高,下官所配应属几日,一早便有定制,岂是马虎的?只是不知这大股武功高强之辈,却是哪里来的影子?”

钟瞳被他父女这一番挤兑,暗自思量一番,虽觉此事蹊跷,但这三人稳坐堂上用餐,院内仆人穿梭,确也不见有何人身上负伤或是面色惊变者,此事缘由,一时半会怕是不能探查清楚,唯有出了此门再查,只得客气几句,告辞出来。

自他走后,三人不觉将面上笑意放下。英洛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自己遗漏了的。这南衙府兵----------府兵--------却见她猛然抓住英田胳膊,手上用力之大,使他忍不住几乎痛呼出声:“洛洛,你怎么啦?”

只听她声音微微颤抖,“爹爹,我记得负责戍守长安城的军队却是轮防,你可知这两个月是哪一路军队驻扎在城外?”

“爹爹是文官,你却问这事----------洛洛------”英田双目顿亮,“让爹爹想想,好像是平狄军罢?”

“就算是平狄军,大哥深陷宫中,且离开平狄军两年,我听说钟瞳这两年在平狄军中经营的有声有色……”夏友缓缓道来,一席话几乎将父女二人的希望浇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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