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149)

英洛眨巴一下眼睛,方才发现面前这张脸是女人,生得膀大腰圆,肚腹如怀胎五月的妇人,只将胸前双峰比成了小丘。但她老成这把年纪,怀孕大概不能,唯一的结论便是肥胖而生的肚腩。她被这老妇揪着,不过略高出这老妇一头,幸得双脚未曾离地,双手将胸前这老妇一双铁扇大掌抓住,笑道:“婆婆这半夜三更的闯进小女的卧房,不知意欲何为?”使力想掰开,方觉出这婆子臂力惊人。

那婆子似懂了她的意图,喋喋道:“元慈这小子果真没有说错,这丫头滑不丢手,又长着花言巧语的舌头,果真不好收拾!不过丫头,你还是乖乖跟我老婆子走吧,有你的好处!你若是胆敢反抗,看老婆子不拧断你的脖子!”

英洛暗暗叫苦,心知她不是说笑,拧断自己的脖子怕是易如反掌。只是不知道元慈是谁?她何时又得罪了这号人物?只得陪着笑道:“婆婆,容小女穿件衣服吧?这样衣衫不整出去,像什么样子?”

那老妇松了手,任她在屋内翻捡,找了件半旧的夹袄穿起来,头发不过略略用发带在脑后束了一束,正收拾着,只听得门外有人高叫:“洛洛……洛洛……”虽听着易柏的声音,但早失了往日镇定气度,由不得让她怀疑此人非是她认识的那个易柏。

那老妇冷哼一声:“早听说你这丫头风流!不过长了副好皮相,便勾得男人魂儿都没有了!寻常男子哪怕你娶来十个八个,谁还来管你?偏你没脸没皮,竟敢勾引楚王殿下,勾引不成竟恼羞成怒,将楚王殿下打伤!打谅楚王殿下无依无靠,少不得从了你不成?万幸陛下回来了!……哎哟喂,这男人是你的夫婿?长得倒是标致,可惜择妻不带眼睛!”

原来是易柏冲破门外防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星萝与冬萝。他进门之后眼风一扫,迟疑道:“未知婆婆哪何称呼?门外禁军林立,不知道我这妻主所犯所罪?劳婆婆深夜前来抓这一趟差?”

“老婆子姓言,这位公子生成的好模样,依老婆子所言,不如早点讨得一纸休书自行离去。你家这位妻主生得太不牢靠,偏生成个惹祸的风流性子,陛下头日登基便被她气得雷霆震怒,跟着这样妻主,怕是你的脑袋也不太保险!”

易柏绽出一个苦笑来:“言婆婆所言甚是!但既是跟了这祸胎,一时半会要离开也怕不能。只是婆婆今夜前来造访,要将晚辈的妻主带往何方?”

言婆森森一笑:“自然是天牢了!伤了楚王殿下,难不成会被老婆子带进宫去好吃好喝招待?”

英洛困意未消,也不将这事当作一回事,催促道:“言婆婆,不然您老快点!到了天牢我还可以睡一觉,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大哥稍安勿躁,我不过去去就回!你接着回去睡吧!”

但听得易柏怒道:“混帐!你以为天牢是你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地方?婆婆开恩,我这妻主天真不解世情,不如让晚辈陪着她一起前往,如何?”

英洛从不见易柏生气,此时竟不能够想出几句话来宽慰他,不免怔在了当地,但听言婆道:“老婆子活了一大把年纪,倒没见过抢着去住天牢的!你既是不嫌天牢里面睡觉硌得慌,那就一同前往好了!”

挥挥手,便有军士前来,道声:“将军得罪了!”将她夫妇两个锁了,引着往外而去。此时不过定昏,天上满月不过缺了浅浅一缕,月色如霜,但见府内仆人纷纷立于一旁,只是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夏友今夜宿在了药铺,英氏父子与周峥皆在宫内赴宴还未回归,华彻早已离去,府中现下唯有燕婉能收羁仆从。她虽惊慌,到底见过些世面,只是站在禁卫军防护之外,远远扬声道:“洛洛,这是怎么回事?”

英洛亦高声回她:“姨母不必挂心?不过是误会一场,过得两日我就回来了,府中就劳你照看了!父亲与峥哥哥回来以后你务必劝他耐心等待,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不过换来一旁言婆一声冷笑。

莫失莫忘(一)

锦帝入主兴庆宫的当夜,大宴群臣,帝降旨接楚王进宫。帝辇驾临英府之时,英洛尚在酣梦之中,自她被圈养家中,吃睡由心,不过是日暮之时,便已大梦沉酣,被星萝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时,她尚在迷蒙之中,半睁着眸子抱怨:“不过是来接楚王的车驾,有必要让阖府出动跪在大门外吗?”

星萝快人快语,边替她穿衣边制止她的胡言乱语:“我的少夫人,这帝辇除了要接楚王之外还送来了一个人,您出去了睁大眼睛看看,千万别祸从口出!--------坏了,楚王被你打成了猪头,若是回宫让陛下看到,英府就惨了!”她半途想起这件顶顶要紧的事来,慌得扔下英洛就往李瑜现在所居的院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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