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198)

她主意打定,当下笑意盈盈道:“不敢不敢!前辈客气了!那日碰巧是我,若恰巧是另一帮抢匪,薛小姐岂不招来祸患了?还请薛小姐日后行走江湖,谨慎为上,三思而后行!好汉架不住群狼,纵是薛小姐武功高强,但打着剑仙的招牌被人暗算,日后跌的可是剑仙他老人家的名头!小将心直口快,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还请前辈见谅!至于这巨额帐单,本是陛下密旨令小将押往龙城前去酬谢曾经对陛下伸出援手的南宫世家,只是如今这礼物却被薛小姐引来的盗匪烧了一大半去,小将家资匮乏,实不能增补一二!出了这样大事,小将身家性命还在其次,但只是这些侍卫——”她轻轻摇头,叹息道:“虽跟了我日子不长,只怕性命难保!大周国内,恐又添一批孤儿寡母了!只能劳驾前辈修封家书,与这帐单一起呈给陛下,还请陛下定夺?至于小将与属下的错责,小将亦会禀明圣上,再作道理!”

林维舟素来面面俱道,今日这巨额帐单却着实令他头疼。薛月与锦帝的关系他自然知道,但从来君心难测,更何况薛欢身份名头,在外大肆招摇,本就不对,今日合该有此劫!反倒是这位女将军,纵横沙场间果真不能让人小瞧了,几句话不但将薛欢挤兑,暗示这不肖之女在外依仗剑仙名头恣意妄为,若放任她如此下去,将来必是会连累薛府众人,当着矬子不说矮话,她这意思竟是有些女不教,父之过的追究意味。今日若是再不重责薛欢,他日便是连锦帝面前亦难说得过去。

薛欢早被家丁押进厅内,此时正跪在一旁,闻听得英洛之言,她倒不是一味不长脑子之辈,眼见势头不妙,早白了脸不住叩下首去,哀哀求告。

外人面前,林维舟平日虽慈蔼,这时到底也按捺不住,怒喝一声,道:“来人啊,将大小姐拖往祠堂,打二十板子……”耳边听得英洛淡淡道:“薛府的刑罚果真有些轻呢,这事若是在朝中或者是军中, 小姐的脑袋早就保不住了……若是在我家里,爹爹少则也要打我五十板子……多则嘛,一两百板子也是有的……”天知道,英田从来是慈父,唯一的一次动手,也是情非得已。

薛父被她这一再激刺之下,不由怒火中烧,从来儒雅的面上隐有铁青之色,扬声道:“将大小姐拖到祠堂,打她……八十板子!”虽在盛怒,尚有一丝理智,知道若是一百板子下去,这丫头不死也得取了半条命去。

哪知道英洛又拦道:“慢着——”这下简直是要将他几十年的涵养功夫给破了,他气得脸也青了,口气也冷了,道:“将军还有什么可说的?”心中已经很是恼恨这位年轻的女子,看着面善,实则笑里藏刀,可恶之极!

英洛笑咪咪道:“前辈有所不知,我自小顽劣,挨的板子也多,自是不怕这一两百板子。可大小姐生得娇滴滴样貌,看老爷子疼的那样,必是从未挨过板子的,这八十板子可也重了些……”薛父心道:我还以为你还嫌这八十板子少呐!口中冷冷道:“不知将军以为……”

英洛也不恼,只看一旁已经吓得软瘫下去的薛欢,心道:也闹得差不多了,待会怕是还有一出“宝玉挨打”,还有位拂袖而去的“老祖宗”要来呢,还应该见好就收。口内连连道:“不敢不敢!前辈这却打得多了,依小将看,大小姐最多挨五十板子就已经受不住了!”

薛父闻言,狠狠怒瞪她一眼,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再度转口道:“就依英将军所言,将大小姐拖下去打五十板子,尔等手下若有懈怠,也去剑房领五十板子来!”原来她闻得英洛这句话,已知这个是挨过板子的,生恐家中仆役拘于情面,不敢下狠手,回头又让英洛看了笑话去,只得加了这最后一句。

一时里家丁齐齐领命,将早已哭得泪涕交加面色苍白如纸的薛欢拖了下去,在祠堂里打得鬼哭狼嚎。

家中有机灵仆人一早腿快,跑去通知了薛老爷子。老爷子这辈子性子偏执,唯一爱过的人便是兰玉,恰这薛欢是兰玉嫡嫡亲的孙女儿,疼得比自己眼珠子还厉害,自小被他娇惯到大,何曾受过什么大辱?不曾想今日女婿被这外来的女子几句话挤兑的动了大怒,等他跑进祠堂去,一旁家丁堪堪数到四十九,薛欢面上涨的青紫,早已半昏半醒,耳边只隐约听得老爷子疼惜的声音,那泪珠儿立时簇簇滑落,旧痕未干,新痕又见,口中喃喃道:“祖父救欢儿……祖父救救欢儿……”

薛老爷子怒火中烧,一面吩咐家丁将薛欢抬进房内安卧,延医用药,一面龙行虎步,来了到前厅。客厅之中,林维舟正陪着英洛饮茶,薛嘉侍立一旁。他见那女子竟然悠然自在,言笑晏晏同林维舟谈些沿途而来的风物俗闻,后者心不在焉敷衍几句,三人见着他,皆立起身来问好,见他面沉似水,双目如电在厅堂之内扫视一番,薛氏父子心内皆是一抖,知道定是责打了薛欢惹了事端出来,薛嘉担忧的看了英洛一眼,却见她眉毛儿纹丝不动,抬头道:“老爷子走这么急前来,是不是来还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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