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224)

易数咬咬牙,挥了挥手,还晓得现下自己正在客中,可不能像往常在易家大宅一般,稍不入目的奴婢抬脚便踹,只客气道:“小哥客气了!容易某梳洗打扮一番,稍后便到!”

却见那烧饼脸努力睁大了狭细的眼来,再向上贴近了两分,认真道:“二公子莫非看不出来奴婢是个女子?”那腐臭的气味一阵阵冲鼻而入,易数实不能忍,掩了口鼻再将她打量一番,果真见她下面穿了条女人的裙子,面料瞧着倒有八成新,只得附合道:“姑娘且请离易某远一点,岂不闻男女授受不亲?容易某起床再说?!”这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客气之语了,易数自小锦衣玉食美婢,养成了一种极为挑剔的毛病,比不得易柏,总还有容忍的气度。他一应穿用向来奢侈无度,且纵情任性,以前尚有易柏弹压,自易柏卸了家主之位嫁了人,手下管事皆觉得这位二爷性情更是大变,就算是金的银的流水价花出去,也换不回他一个笑脸,这鬼见愁的名号,却不是他枉担了虚名,原是与事实有些关联的。

可惜这麻女不太领情,铁了心非要跟他辩解一番:“奴婢身份低微,不敢枉称姑娘!”

他再忍无可忍,怒道:“我管你姑娘奴婢,长成这副模样,离爷远一点!”“啊嚏”一声,竟然不由自己控制的打了一个喷嚏,暗道不妙,大怒:“你这丑丫头用了个什么带香味的东西?”

那麻女虽面有恐惧之色,唯唯诺诺,却也不曾离他远一点,委委曲曲略带羞涩道:“奴婢久闻易二公子怜香惜玉,昨夜听闻公子前来,奴婢激动的一夜未曾睡着,连夜用了桃花瓣泡了个澡,还搽了桃花粉,就连这衣裳也是用桃花香熏过的,不信你闻闻?”说着整个人偎上来,易数此时方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只是初时被她的那股口臭所掩,此时闻到,再不能忍,连着打了六七个喷嚏,眼泪鼻涕几乎全部下来,一把推开了她,只觉那女子向外扑去之时顺手在他面上摸了一把,手上皮肤稍嫌粗糙,她跌坐在那里就要号哭:“梅姐姐骗人!明明都说我搽了这桃花粉,可使容颜幼美细腻,定能得了易二公子的欢心,常伴身旁,红袖添香,哪知道易二公子粗暴蠢笨如猪,放着我这样的绝世佳人不要,我看也不过是个有眼无珠之辈!”一壁里干嚎一壁里偷偷拿眼看他。

易二被哭的不胜其烦,偏偏面上奇庠无比,恨不能用指甲挠下一层皮来,只拿手在脸上不住揉搓,狠狠咒骂:“狠毒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模样,居然敢来攀附二爷?!”他本就容颜秾艳,最得女子青目,偏又家业兴旺,担着掌家之责,一年里贴上来的女子不知凡几,但被个如此丑怪的女子偎上身,尚属首次,偏近身长随又不在身边,那些人昨夜自去与水寨交割货物,且秋华堂地界不大,余平章便将他的一干随从安排到了隔壁的小偏院,那些人俱不在眼前,岂知搓着搓着只感觉全身似乎都要痒起来,恨不能跳进寒潭里将身上痒热之意除一除,此时恼火上头,只将身边床上能抓到手的东西都向着麻女掷去,怒吼:“滚!再让大爷看见你,砍了你的双手双足!”

那麻女畏葸的看他一眼,躲过掷过来的东西,连滚带爬向着门外而去,眼见着她的身子在门口不见,却突又探回头来,抱怨道:“不过是我家少爷好心叫你去前厅用膳,你既不愿吃就算了,也省的他等了。我也困了,你既不想吃,那我就回去睡觉去了!“他分明在那女子声音之中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再抬头去看时,门口哪还有她的影子?

候在房门外的薛嘉听得房内动静,早笑得肚肠打结,见英洛连滚带爬从易数的滔天怒火下逃命出来,幸灾乐祸道:“该!活该!”昨晚易家家主前来,她的精神就格外亢奋,难得忍着没去呼呼大睡,且非要洗个桃花浴不可,愁得冬萝唉声叹气,最后只得借着梅蕊的名头,使了老大一锭银子,才央了水寨的人要了些干的桃花瓣过来,顺便还要了桃花胭脂啊大蒜啊什么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折腾了一个晚上,若非她今早出门之际效果惊人,他几乎要错疑为英洛要向易家家主去献媚——何曾又见过她以妆示人?便是刚刚起床的南宫见了她这副样子也是哭笑不得,连梅蕊那向来冰冷的面上也渗出了丝丝笑意,冬萝早笑的不成样子,将她从房内推出去之后就反手将自己关在房内,只闻得到她压抑的笑声。

英洛朝薛嘉瞪了一眼,概因眼缝狭细,不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她转头对着易数所住的房间颇为遗憾的叹息:“若非易大哥……我定然将他斩个十七八截,丢出去喂狼……也不知道这水寨后山有没有狼?”惆怅语调令薛嘉生生打了个冷颤,默默在心里同情了易二公子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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