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回时(232)

寨中女眷闻得此事,纷纷上门来贺喜,王玥遥在自己房中避不见客,闷了半晌也不见卫施前来诊病,不由烦闷异常:“翠儿,怎么这两日不见卫神医前来替我诊脉?”那翠儿心下吃惊,小姐心思约莫也猜 着了一二分,只是暗叹她这一场心思怕终成镜花水月,也不好多嘴,只得勉强应答:“卫神医前两日传话过来,说是小姐这病目前趋于稳定,只要按着他的方子好生调养,切忌忧怒大喜,倒也没什么大碍。且闻得前院的小六说这几日寨中有位贵客得了重症,神医整日泡在哪里,一时也顾不上这边。”

王玥遥冷哼一声,若非记得自己要忌忧忌怒,怕是立时便要火冒三丈,至晚间便有些拿腔作调,只说到处不舒服,要卫神医前来看诊。卫施这两日忙的日夜颠倒,差点连头发也愁白了无数。易数虽无大碍,剩下的不过是调养。英洛亦醒,业已不再呕血,但倚萝之毒却因着药浴金针与内力,被催逼了出来,来势汹汹,并不曾解了,真正命悬一线,说不准一时三刻便有性命之虞,焦头烂额之际,哪里还顾得了王玥遥的小毛病,只遣人送去一副草药,开了宁神静气的方子于她服用,他自己泡在药房与一堆医书典籍里不眠不休,连一向只管参禅的圆觉大师都看不过眼,过问起了凡尘俗事。

圆觉大师出家之前正是卫施俗家三师弟,二人皆有救世济人的慈悲心怀,是以向来同大师兄投契,他原本就有些医药间的根底,得益于几十年与大师兄毗邻而居的收获,他武功虽是刚猛一路,但其人心细如发,见得师兄焦心虑肝,也不由要参上一参,二人将卫施近日开出的药浴与英洛所服的汤药方子共同参详一番,又新开了方子来,亲力亲为配了药,准备再煮了试一试,只虑着英洛身体虚弱,经受不住,只怕医至中途,令她殒命,将来夏友面前,却是失了一生至爱,这却如何是好?

圆觉大师此时方知,令卫施挖心挠肝想要救下来的人原来正是夏友的娘子,建言道:“大师兄莫不是忙糊涂了?听说如今随军医官不正是姓夏名友么?不如今夜老衲去官兵营内探得一探,到时也好教他知道。”

卫施闻言大喜,连连道:“那就有劳三师弟了!”

是夜,水寨中三更已过,圆觉大师悄然而去,在僻静之处寻得一只小舟,点了那水匪的穴道,将他藏在一处芦苇丛中,登舟过岸,直向着对面军营而去。

却说周峥自领兵前来剿匪,夏友随行,虽早知英洛一行人离京向北,前去寻找神医,也忍不住揪心巴肺,日夜悬念。算算日子,虽觉她早应有讯传来,但久无音讯,至后来英府之中传来的讯息也只报平安,并无多言,战事虽紧,奈何此时水匪倚仗天险,他们所领之军其实更适合川中平原之战,这几月只除了战事,大多时间竟也是练军,只期能练出一支强硬的水军来,更何况东海之地海盗横行,此洞庭一役正作了实地演练,一时之间倒也不忙于结束战争。

锦帝收到周峥奏折,知他意图,少不得一番嘉奖,按下不提。

且说圆觉大师这夜潜进军营,如一缕轻烟一般在各处营帐窥探,差不多将整个军营翻遍,却仍不见夏友踪迹,最后咬咬牙偷偷靠近了中军帐,他原想着既然找不到夏友,不如找领军大帅前来问问,也是个办法。哪知道他俯在帐顶偷偷往下一看,乐了——但见帐内两人,正围着桌上一张地图发愣,说也奇怪,这二人看着的不但不是洞庭地形,依着他对大周山水轮廓的熟悉,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地。其中一人凤目潋滟,却面容肃端,另一人星眉朗目,面似芙蓉,不是夏友还是哪个?

他趁着侍卫换值之际,身形快捷,那些人只感觉一缕轻风,已教他不知不觉潜进帐内,等得周峥与夏友从地图中抬起头来,便见帅坐上正盘腿坐着个慈眉善目的胖大和尚。

周峥是大惊失色,居然真有人无声无息潜去帅帐之中来,自攻打洞庭水寨,王重不是没有重金雇佣过杀手,前来刺杀周峥,只不过均以失败而告终,像今日这般武功高绝之人却从未出现过。夏友却是喜色盈面,他早知师傅与大师携伴同游,大师既在此处,师傅却也不远矣,激动之下竟忘了礼节,扑上去就将胖胖的圆觉大师抱了个满怀,周峥一惊之下见他不住口询问:“我师傅呢?大师,我师傅呢?”方才放下一颗吊着的心:还好此人不是刺客!

圆觉大师大概从未见过夏友这般激动,强将他从身上扒下来,笑道:“你师傅 正在对面水寨之中。”惊得夏友瞠目结舌:“师傅跑到水寨之中作什么?”复又想起英洛还在北地,不由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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